再談僱傭軍 | 俞力工

星期四,澳大利亞的 Sydney Morning Herald報導,該國一批極右納粹分子已前往烏克蘭,準備對俄羅斯軍隊進行作戰。同時也透露,早在2021年,即俄烏戰爭的前一年,烏克蘭臭名昭著的納粹亞述營,已從50個國家,招募了17000人之多的外國僱傭軍(經費當然來自美國)。

其實,僱傭軍方面的問題,30年來我已做過多次報導。最近一次,是介紹烏克蘭僱傭軍人數已接近3萬人。此外,所謂“50個來源國家”,根本就是受各個當局組織、鼓勵,或至少是默許。而且,本人還曾指出,使用僱傭軍是殖民主義時代的慣用手法,後來因為僱傭軍為來自各國的烏合之眾,又多屬亡命之徒,既不聽從指揮,又殺人不眨眼,更是因為領取高薪,而引起本地正規軍的不滿,而引起內訌。於是乎,便逐步退出舞台,甚至讓國際法所禁止。

出乎意料的是,1980年開始,美國與一些夥伴,又在阿富汗招募國際伊斯蘭激進分子。一方面培訓為恐怖分子,一方面派往各個敵對國家與地區進行顛覆、破壞行動,而受害最深的,即是存在伊斯蘭獨立運動的敵對國家,其中包括前南斯拉夫、蘇聯/俄羅斯、中國、印度(當時親蘇),與一些世俗化,或帶有民族主義、社會主義色彩的阿拉伯國家,以及,若干什葉派群體為主的中東國家(如伊拉克、伊朗)。

值得一提的是,當這些伊斯蘭恐怖分子為主的僱傭軍四下焼殺的同時,還有些成員根本就是來自西方國家的白種人納粹分子,其中也包括前華沙集團瓦解後,走投無路的東歐退伍軍人。

如今,待川普五年前中止對伊斯蘭恐怖分子進行資助之後,伊斯蘭恐怖分子便紛紛鳥獸散,且潰不成軍。然而取而代之的則是,又從西方國家以及若干親西方國家(如日本、韓國)招募了近3萬僱傭軍前往烏克蘭作戰。

2022年初,俄羅斯對烏克蘭進兵後不久,若干初來乍到的國際僱傭軍便又想方設法地逃離烏克蘭。據記者採訪所報導,這些年輕人許多根本不曾受過軍訓,而到了烏克蘭,立即懵裡懵懂地讓軍方送到最前線充當炮灰,於是乎,便又冒著被軍法處決的危險,偷偷越境逃離烏克蘭。

這些令人噴飯的報道,還讓人憶及2017年之前,陸續前往敘利亞作戰的就是3萬人之多的國際僱傭軍,其中,至少8千人招聘自歐美國家,而這裡頭竟有5-10%的成員為不到20歲的妙齡女郎。這批女孩,初初就是因為各大媒體把僱傭軍宣傳為“民主鬥士”、“自由鬥士”,而上了賊船。待到了敘利亞,才發現自己即刻成為恐怖分子的性工具,最後無奈之下,只得追隨一個小頭目作為安全保障,卻無可避免地連續生下幾個孩子。就我所知,至今還有許多未婚媽媽滯留敘利亞,並與難民混在一道。若干有些辦法的,則輾轉偷渡回歐洲原居國,並等待司法追究。可笑的是,當年參加僱傭軍時,一度讓人恭維為“戰士”,如今灰溜溜回國,卻搭上了“叛國”罪名。

第三次世界大戰已經開打? | Friedrich Wang

今天聽一個教授的視頻,他認為第三次世界大戰已經開打。尼克森在他的《真實的戰爭》這本書裡說過,兩個都擁有核武的國家基本上不會交戰。這個概念被季辛吉、布里辛斯基等人所繼承或者贊同。當然,還有一個重點是看我們要如何定義戰爭?

現在美國基本上聯合西方與日本,逐漸將各種相對重要的生產線從中國撤出,並且用各種方法或者手段,將中國的人才挖到國外。中國的工業規模已經非常龐大,生產力可觀,但是在許多關鍵技術與零配件上還是必須依賴歐美、日本,甚至台灣。所以,中國雖然強大,但實際上這個強大是建築在改革開放後與世界接軌的結果。2007年謝淑麗的著作《脆弱的強權》形容中國大陸,規模會越來越大,但與世界連結越來越深。這個觀點,到今天基本上還是沒有錯的。

上面所說的生產線撤出,其實中國是處在被動的狀態,基本上是美國有意要削弱中國的一個戰略作為。這對美國來說當然也會造成傷害,聯準會兩年之內升息9次,試圖控制通膨,並且留住或者吸引資金在美國境內,就是很典型的貿易戰作為。當然對中美雙方來說,現在都有許多的問題存在,兩邊貿易戰到今天各有損傷。到底是中國的就業市場先崩潰?還是美國的公債先爆表?現在都在比氣長,說真的算是一場世紀大戰的奇觀。

再說外交戰。因為中國大陸成功讓伊朗與沙烏地阿拉伯和解,讓美國有沒有本事讓烏克蘭戰爭也到此落幕?這也是一場很關鍵的外交戰。中國大陸促成了沙伊和解,有一個重要的戰略意意義存在:巴基斯坦政局不穩,主要是境內俾路支獨立活動的劇烈。一般都知道巴基斯坦最重要的靠山就是中國大陸,但是台灣人比較不知道的是沙烏地也是其重要的盟友。相信,沙伊和解之後,我們就可以看看支持俾獨的伊朗能否也因此與巴基斯坦取得和解?如果真的成功,從南中國海到波斯灣,可以連成一線。

美國對中國大陸的,圍堵只會越來越緊。看看最近澳大利亞蒙受美國的壓力,非要其擴大核子潛艇部隊規模就可見一斑。前總理基廷,數日之前發文大罵現任的澳大利亞政府,將戰爭的危險引入澳大利亞。這位前總理問了一個很有意義的問題「難道中國會出兵攻佔雪梨、墨爾本嗎?它拿下澳大利亞的領土要做什麼?」這真是一針見血之論。

總的來說,只要貿易戰、經濟戰、外交戰繼續存在,發生熱戰的機會其實就相對較小。那就讓這些大伙自己去玩吧。

才剛三連任習近平完成重大外交成就 | 郭譽申

3月10日,中國第14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選出習近平連任國家主席和中央軍事委員會主席,並完成政府的換屆,如李強取代李克強成為總理。至今不過半個月,當有些媒體還在批評習的三連任的時候,中國已經邁開大步,完成三項重大外交成就:促成沙烏地阿拉伯與伊朗恢復邦交,習近平訪俄並提出「烏克蘭和平計畫」,以及宏都拉斯宣佈即將與台灣斷交而與中國大陸建交。

沙烏地阿拉伯與伊朗是中東伊斯蘭世界最重要的兩個產油國家,分別是遜尼教派和十葉教派的領導者。遜尼派和十葉派的對立超過千年,不時導致教派戰爭。在此背景下,沙國與伊朗一向彼此對立、激烈競爭,甚至在葉門製造至今已8年的代理人戰爭,並在2016年双方斷絕外交關係。沙國一向親美,伊朗一向反美,也是兩國關係惡劣的原因。

現在中國促成沙烏地阿拉伯與伊朗恢復邦交、改善關係,影響非常深遠。遜尼派的一些國家和十葉派的一些國家都很可能彼此改善關係,慘烈的葉門內戰有可能告終,至少可以緩和及進行談判,而整個中東伊斯蘭世界趨向和解,有助於改善其區域經濟和國際地位(過去彼此內耗太損傷國力)。中國的促成和解,對比美國過去總造成對抗,中國在中東伊斯蘭世界的影響力將超越美國,甚至成為世界和平的標竿。

習近平訪俄加強中俄的戰略協作伙伴關係,不僅有助於双方各自長處短處的彼此互補,藉以抵抗美國對中俄的打壓(參見《從現實主義看中俄交好》),習更提出「烏克蘭和平計畫」,期待俄烏盡快恢復對話,並達成全面停火。雖然美國立刻表示反對,習近平從促成沙烏地阿拉伯與伊朗復交,到提出「烏克蘭和平計畫」,幾乎建立了「和平使者」的形象。現在美歐民眾都苦於高通膨,並逐漸厭倦俄烏戰爭,習的「烏克蘭和平計畫」未來不是沒有實現的可能。

宏都拉斯面積11萬平方公里,人口1千萬,在世界算不上大國,但是在台灣邦交國中算得上大國。宏都拉斯位在中美洲,可說屬於美國的後院或勢力範圍。宏都拉斯準備與台灣斷交而與中國大陸建交,美國不是沒有出手阻止,但是歸於失敗。因此中國與宏都拉斯建交,昭示其勢力愈來愈進入中南美洲,而美國無力阻止。

實行選舉民主制度的國家,在政府換屆之前要舉行大選,勝選者然後組成執政團隊。大選的競選活動加上組成執政團隊,大約要花將近1年時間,這段期間政府幾乎做不了什麼大事;而若政黨輪替,有些好的政策可能無法延續。中國大陸沒有這些虛耗。習近平才剛連任及完成政府換屆,半個月內完成三項重大外交成就,當然很多工作早已在進行,才能此時收割。這些充分顯示大陸的政策不因政府換屆而延遲或中斷,是選舉民主國家比不上的。

中俄這次同盟與前四次不同 | Friedrich Wang

那一位老大在莫斯科與普丁先生發表共同宣言,其實等於宣告中俄進入又一次的同盟。

近代史上,中國與俄羅斯/蘇聯有4次同盟。第1次是李鴻章1896年與沙俄帝國所簽訂的中俄密約。第2次是1937年9月國民政府與蘇聯簽訂的互不侵犯條約。第3次是1945年8月國民政府簽訂了中蘇友好同盟條約。第4次1954年人民共和國與蘇聯簽訂共同友好互助條約。基本上4次的同盟條約,最後的結果都是不歡而散,但也不能說中國毫無所得。

比如說1937年的條約就使得中國獲得大量蘇聯的軍備以及軍事顧問的協助,對抗日戰爭很有幫助。1954年的這一次人民共和國所簽訂的條約,讓蘇聯給予了大量的經濟援助以及軍事技術的轉移。但這4次條約最後的結果都沒有例外,中俄以翻臉收場。因為到頭來俄國方面總是用侵犯中國的主權甚至於奪取領土,來作為所謂的回報。

這一次中國與俄羅斯的共同友好宣言幾乎可以算是第5次近代史上中俄結盟。前4次也一樣,因為中俄雙方都有了共同敵人,所以有了結盟的需要。而這一次的結盟,也等於是美國一手所推動,才造就了這個結果。

但是這一次結盟與前4次有一點是根本上的不同:前4次都是俄國比較強大,中國一定程度上要依賴俄國給予援助或者保護。這一次的情況剛好相反,中國的經濟規模幾乎是俄羅斯的11倍,俄羅斯現在在國際上受到美國與北約的共同敵對,比中國的狀況還要困難,反而是要依靠中國的幫助。

最後的結果會是怎麼樣?這很難說。不過不久之前中俄雙方在協商時,俄羅斯就邀請中國進行東西伯利亞地區的開發,一定程度上等於是打開國門,歡迎中國人進入。這對中國大陸來說,當然是難以抗拒的經濟利益。但是中俄雙方畢竟還是有長期以來的歷史糾葛以及領土與主權上的矛盾,所以我們就拭目以待吧。

但可以肯定的是:現在世界兩大集團壁壘分明,在可預見的將來對抗局勢必然愈發升高。日本的岸田首相不就突然間跑到烏克蘭,這幾乎等於是呼應美國與西方國家的立場。

從現實主義看中俄交好 | 郭譽申

習近平訪俄會見普丁,持續加強中國與俄羅斯的戰略協作伙伴關係。無論俄羅斯帝國或蘇聯時期的大部份時間,中俄都不大友好,俄國甚至曾侵吞中國大片土地。基於這些歷史怨恨,海峽兩岸都有一些人反對中俄交好。筆者將從現實主義,主流的國際關係理論與實踐,的角度審視中俄交好的政策是否適當。

現實主義(realism),強調權力關係對於國家行為的影響,關注國家之間的權力平衡以及對國家利益的追求。該理論主張,國家在決策時權力與利益的考量,高於理想、道德或意識形態。(參見維基百科/現實主義 (國際關係)

「現實」這個詞,有只顧現在,不管將來的意思。很多人於是認為現實主義是短視的,忽略長遠的考慮。這是完全的誤解,現實主義要考量不僅短期也包含長期的權力關係與利益。譬如:季辛吉在1970年代初開始的「聯中制蘇」政策,有助於20年後搞垮蘇聯,就屬於現實主義,不介意中美有不同的意識形態。

反對中俄交好的主要理由是,俄羅斯侵略成性,在歷史上發動過許多戰爭,並曾侵占中國大片土地。這些都是事實,否則俄羅斯不會被稱為戰鬥民族,也不會成為世界上領土最大的國家。不過現實主義告訴我們,不要區別國家的善惡,每個國家都追求安全、利益、權力等,超過理想、道德等。中國是否與俄羅斯交好應該取決於是否有益於中國的安全、利益、權力。

中國因為人口眾多,是自然資源不足的國家,俄羅斯土地廣大,是自然資源豐富的國家,恰能提供中國所需的自然資源。俄羅斯的一般製造業比不上中國,中國於是能以低廉價格提供俄羅斯所需的民生必需品、中間產品等。在軍工武器方面,中俄各有長處短處,双方可以彼此互補,進行合作研發。因此中俄交好對双方都有很大的利益。

美國已經在全面打壓中國和俄羅斯,因此中俄交好,合作抵抗美國,幾乎是理所當然的。這顯然有益於中俄的國家安全和國際上的權力地位。想像若普丁被打垮,俄羅斯有可能換上親美政權,中國的北方和東北要承受多大的壓力!因此中俄交好,是避免唇亡齒寒啊。有些人耽心俄羅斯豺狼之性,可能藉中俄交好謀害中國。這是多慮了,現在與可見的未來,中國明顯強於俄羅斯,因此俄有求於中,多於中有求於俄。

中俄交好的小小缺點是中國有點得罪歐盟,因為歐盟傾向美國和烏克蘭而不傾向俄羅斯。不過中俄主要是在經貿合作,中國並不直接提供武器給俄羅斯打俄烏戰爭,因此歐盟沒理由翻臉;若真翻臉,中歐都會有損失,歐盟並不划算。

當年季辛吉基於現實主義「聯中制蘇」,現在美國不「聯俄制中」,反而同時打壓中國和俄羅斯,促成中俄交好,是利於中國,而不利於美國啊!

中俄真友好,大陸吃到飽 | 魏人偉

愚見,謹供參考:

1. 中俄不友好時,大陸只剩一半國土能充分開發,東北+西北這一大半地區都在俄羅斯的熊爪威脅下,任誰當政都不太敢放心投資,以免入了熊口~

2. 此所以東北雖號稱「共和國長子」,從東北抗日聯盟到國共內戰到抗美援朝的救國立威之役,東北人民都是脊樑,但大陸投資界卻一直奉「投資不過山海關」為一條隱形紅線,為何?實因打仗毀滅有份,錢財難兜袋裏保溫哩~

3. 俄羅斯底層人民自視為"白人",其所受的教育及傳統文化影響都是高中國黃種人一等的"統治者",因此,普京雖公開宣示「和中」了,邊境州官仍然處處抵制,還得普京親派督軍,黑龍江大橋才能順利暢通。

4. 大陸前40年都無法大力投資建設東北地區,高層心中常有罣礙,二十大閉幕後習大首站就往東北調研,實有深意焉!

5. 如今真是天時+地利+人和齊備,俄烏之戰把俄羅斯打窮了,她的人民又一向都集中在歐洲方向,沒人願在西伯利亞落戶,只好一口氣開放面積有一個澳洲大的特區(700萬平方公里)與中國共同開發,把死資產變活錢,既可救命又能維持體面呀~

6. 例如,貝加爾湖(全球最大最深的淡水湖)湖水可南引灌注新彊、甘肅,不必再從6500公里外引西藏/喜馬拉亞山的雪水北上了(紅旗河),大陸省下天價的錢剛好可建台海跨海大橋,俄國則賣水得錢,兩全其美!賣油是買賣,賣水也是買賣,都是真金白銀哪~

7. 東北地區的圖門江邊界離白令海只有15公里,加上近年北極融冰,北極海航路可直通歐美,打通後帶動整個東北地區,那可不是開玩笑的錢哩~

8. 毛熊皮躁肉厚,糧食能源自用有餘,國土縱深又大,基本上是亡不了國的,但要活得風光活得體面,就得跟對大哥。普京大帝本人就曾跪舔老美,六次申請渴望加入北約,但是又何奈,偏偏美還不滿足,不予受理……

9. 毛子是有熊性的,可以相處但難以駕御,如果不是被俄烏之戰囗子劃得太深了,其在中亞的傳統勢力範圍又焉會拿出來分享中國?中吉烏鐵路被其冷凍了25年,去年也點頭放行了。

10. 老毛子畢竟稱覇百多年,其部份精深科技是中國一時間尚未追趕上的,若能借其內力增我功果,補足一些短板,互為犄角,成為「中國的加拿大」,角色定位明確,或可舞岀三五十年的雙劍合璧,君勿憂,僕亦無憂矣!

在戰略上支持俄羅斯→因為地緣政治
在道義上支持烏克蘭→因為台灣因素
在利益上支持歐盟國→因為欲取先予
在反霸上支持亞非拉→因為順天應人
在放血上支持美利堅→因為天亡令狂
在國際上支持新規則→因為世界大同
在成本上不花一毛錢→因為文化有底

也論習近平的三連任 | 譚台明

(郭譽申教授發表一文《對習近平三連任的思慮》,故本文曰「也論」)
在台灣,要了解大陸的政治,我們有個優勢,就是可以看到海內外所有的反習言論。

長期看下來,我有個體會,就是大陸改革開放走到今天,其實面臨一個真真實實的政治選擇,就是要走美式資本主義道路,還是確保社會主義路線?長期地掛羊頭賣狗肉,不能名正言順,是行不通的,自然也不可行。

所有反習的人,都有一個傾向,就是肯定美式政治。換言之,他們避談兩點︰
一、美國的崛起過程,直到現在,是如何地在全世界巧取豪奪各種資源?
二、當美國國力稍衰(也就是近十來年稍呈下降之勢),其政治運作就有不能解決國內矛盾的嚴重問題,則美國還是我們的表率嗎?

這兩點,他們基本不碰觸。他們要的表面上是民主自由法治,實際上是像美國一樣,讓精英階層保有絕對的優勢。所以,反習的人,尤其是之前不反江、胡而現在反習的人,基本上都是資本主義的既得利益者。他們重視個人事業發展甚於國家的發展,也甚於普通民眾的公平與正義。(當然,他們還是用國內的不公平與不正義來打擊習,但對美國與西方的不公與不義則完全視而不見。可見所謂公平與正義,只是用來打擊敵人的工具,而非真正的追求。)

習的路線,目標是要走出一條中國式的社會主義道路。但這其中的制度規劃,則顯然無前例可循,要靠自己創新。所以習多次強調「理論創新」。中國現在仍在一個十字路口,政治體制仍在未定型的狀態,習本人當然是採取「權宜」了,他現在若循慣例下台,則必然遭到報復,有性命之憂。若下台但仍幕後掌權,那還不如不下台為好。習之所為,是在中國轉型階段的不得不爾。(若說私心,也說得通,就是怕下台後不但之前的努力化為烏有,而且個人還可能不得好死。)

現在的問題是,中國政治要如何定型?

今天的中國政治,其實就是孫中山所謂的「訓政」,但訓政就是一個過渡性的安排。那永久性的安排是什麼?(別說「憲政」之類的;徒法不足以自行,百多年來的中外歷史,其教訓還不夠多嗎?)這真是一個很棘手的問題,估計習近平也不知道,只能呼喚「制度創新」、「理論創新」。

列寧式社會主義民主已經失敗,而歐美所行之多黨民主制(及與其配套的種種社會制度),如今也可以證明真的只是「資產階級民主」或「精英階層民主」而已。但民主仍然是歷史潮流,如何靠制度創新而有一個新而穩定的政治制度?這是世界性的難題,而中國則被推上了風口浪尖,無可逃避地成為解決這一難題的排頭兵。這個過程,伴隨中國崛起以及歐美的漸衰、不甘與掙扎,必定帶來混亂的世界;要延續多久尚不可知。

面對國際應該明辨是非 | Friedrich Wang

筆者自認為是一個中間偏左的自由派,相信人類的自由意志,沒有敵人;只反對無知、愚昧、兇殘、反文明與不正義的行為。

所以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值得被一味否定,也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值得被永遠歌頌。我們學習為人,不就是為了明辨是非?筆者不會去一味地反日。在大陸的時候會告訴學生,日本當年對中國做的事情,實際上就是當時帝國主義一貫的手法,英國、俄國,甚至美國,也都對不同的對象做過,俄國對中國的殘酷不在日本之下,那今天大陸為什麼這麼多人要親俄?

一般人更故意忽略兩件事:日本雖然對中國沒有賠款,但是當年田中角榮與中國大陸正式建交之後,於1973年開始提供長期低利率貸款,一直到2012年,整整40年支持中國的經濟發展;另外,日本從1976年也開始每一年免費提供大批的疫苗給中國大陸,包括肺結核、百日咳、麻疹、白喉、各種流感等等,每年提供的總數都不低於8億支,一直到2010年。

請問,今天大家不斷地數落著日本當年的可恨,那些歷史的確是非常讓人感到可恨,但是對於這些長達40年也就是兩代人的各種支持,我們為什麼要視而不見?更不說日本從1979年之後,開始提供大量的獎學金,給中國大陸的學生留學之用,這些是不是我們也都要故意忽略?這些經濟上的援助以及提供免費疫苗,讓多少人脫離貧困,讓多少孩子可以克服疾病而活下來,我們不能夠裝作不知道。

一味地數落別人的罪惡,其實是一種心態上弱者的表現。今天的中國,應該要更有自信,有更宏觀的眼光去看待過去的歷史,而不要一直困在過去的受害者情結當中。我們要把是非弄清楚,比如說日本在中國過去所犯下的罪孽,我們必須用史料實事求是地考證清楚。日本過去在兩岸的土地上所留下的殖民印記,例如像桃園的所謂神社當然就必須清除。這些事情必須清清楚楚,不能夠狡賴。

就像今天的台灣社會欠缺思考能力。中國大陸在國際上不輸出饑荒,不製造戰爭,不建構永久性軍事基地,對第三世界國家提供各種的優惠與貸款,甚至時常把這些國家積欠的負債一筆勾銷,並且協助他們進行各種基礎建設。而最近又促成了伊朗跟沙烏地阿拉伯的和解,這些都是對人類文明與地球的和平的卓越貢獻。台灣人,又有多少人知道,並且願意明辨是非?

今天,面對西方社會的圍堵以及各種封鎖,導致局勢緊張,雖然中國大陸不是完全沒有責任,但是這裡的基本原因,還是在於歐美要維護自己的霸權,我們翻開歷史就清清楚楚。

為什麼號稱高等教育普及的台灣社會卻沒有這個思考能力?這很值得我們去思考。

再說一次,筆者沒有敵人,唯一要反對的就是無知、愚昧、兇殘、反文明、不正義的行為。我們大家一起努力,做一個清醒的人。

開車去鋼鐵城 | 張復

將近入睡的時刻,房子裡突然響起了電話鈴聲。
他來美國還不滿半年的時間,從來沒有人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他。
他拿起話筒來,那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聲音,更添增了他緊張的情緒。

「請問周武昌先生在嗎?」他聽到對方這麼詢問。
他說,他就是周武昌。
「真不好意思突然打電話給你。」對方說他的名字是蔡仲庚,匹茲堡大學中國同學會會長。「今天我從外國學生顧問那裡得知一個不好的消息。我們學校新來的同學胡玲玉不知什麼原因吞食了起碼半瓶的安眠藥。沒有人曉得她怎麼弄來那麼多的藥丸。下午我陪同顧問去胡玲玉的研究室開啟了她的書桌抽屜──在平常的狀況我們是不能這麼做的,可是這是特殊的狀況──總之,我們在那裡找到了幾封來信,其中有一封是你寄給她的。冒昧想確定一下,胡玲玉是你的朋友吧?」
他說,他和胡玲玉是小學同校但不同班的同學,在大學則是同校但不同系的同學。他接著說,也許他可以猜想一兩個為什麼她會這麼做的原因,但他並不真的那麼瞭解她。
「噢,請不要誤會,我不是來打探消息的。我打電話給你,是想求求你幫我們一個忙。」
他說,如果他幫得上任何的忙──
「說實在話,我們已經束手無策了。」蔡仲庚不等他講完就繼續說:「我問過今年剛到學校的留學生。沒有人認得胡玲玉,也沒有人有機會與她交往。」

他的腦子閃過第一次看到胡玲玉的樣子。那時他剛從南部轉學到北部去。他的同學指著她的背影告訴他:「這就是一班的玉皇大帝,沒有人考試考得過她。如果不相信,你可以轉到一班去,看看你能不能考贏她。」他回說,為什麼他要轉去一班?「只是想跟你說,沒有人不怕她,也沒有人太喜歡她。」這時候,他看到胡玲玉轉過身子走進一班的教室去。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看到她紮著馬尾巴的辮子,還有她白晰的臉孔,上面帶著一種似乎相當滿意自己的神情,但不是那種看了會讓人感到畏懼的神情,他覺得。然而他很高興沒有被分派到一班去。他還在南部的時候就聽人說,北部有一些好學生真不是蓋的,任你怎麼拼也拼不過他們,沒想到他在這裡碰到的居然是一個女生。

當他掛上電話,妻子問他是什麼人打來的。他嘆了一口氣說,有人從鋼鐵城打電話給他,問他能不能過去慰問在那裡尋短見的一位女同學。然而他說,他並沒有立即答應對方,只說會看看有沒有辦法在一兩天內趕過去。妻子的回應卻讓他感到意外。她說,一個人在美國做出這樣的事,卻沒有任何親人在身邊照應,蠻叫人同情的。他問妻子,可以陪他一起過去嗎?妻子說:「可以呀。但如果你想自己一個人去,我也不反對。」他回說:「妳開什麼玩笑。」

第二天,當他坐在辦公室裡,突然失去了前往匹茲堡的想望。他坐在自己的書桌前讀書,一面聽同樣是助理的高年級研究生以老練的聲調為學生解釋習題解答。他聽到他們直接呼喚學生的名字,顯示這些學生已經出入這個辦公室好多次。他自己從來沒有任何學生前來求助兩次以上。如果不是他在班上的課業不比其他同學差,他會擔心自己很快就失去這個工作。

他打開幾乎空無一物的抽屜,想到胡玲玉的抽屜裡竟然存放著他寫的信。出國以前,他在留學生講習會上碰到了胡玲玉。那天她顯得神采奕奕,主動跟他打招呼,並且問他要去哪個學校,接著她把自己要去的學校告訴了他。「鋼鐵城並不是頂尖的學校。」胡玲玉說:「可是在美國的第一年你不能期望立刻上最好的學校。我到了那裡還會繼續努力。」她沒有說她會繼續努力什麼,卻囑咐他到了美國以後寫封信給她。「信寄到我的系裡就好。我還是同一個系,不像你改了行,變成理科學生,乖乖隆地咚!」

他感覺她只是在嘲諷他,但到了美國以後仍然寫了封信給她,把自己的地址和電話都附在信上。然而隔了好一段時日,他都沒有收到她的回信。現在他開始感到好奇,除了他以外,還有什麼人曾經寫信給她?為什麼蔡仲庚不跟那些人聯絡,卻找上了一個並沒有收到她回信的人?

中午的時候,他獨自坐在活動中心外面的陽台上,開始吃妻子為他準備的三明治,同時看著剛下課的大學生從前面的廣場穿梭而過。看到這些充滿了活力的學生會帶給他一點雀躍的感覺,讓他暫時忘記自己不明確的未來。妻子說,她今天中午要跟一位系主任面談,看看是否能在他們的系裡旁聽一兩門課。她本來在華府的一間大學獲得了獎學金,到了那兒卻發現學校並不提供宿舍,當地的生活費又高得嚇人。他沒有責怪她變得那麼消極。自從在國內遭逢一樁政治事件,他和妻子都覺得他們原先就讀的學科已經沒有任何前景可言。他囑咐她搬過來與他同住,看看這裡有什麼其他出路可尋。考慮幾天以後,妻子答應了他。現在他們兩個人共用他的助教獎學金,勉強還能過活。至於未來會出現什麼問題,特別是財務方面的問題,他已經懂得先將它們置諸腦後。

他看到兩個大學生向廣場跑去。一個人很快停下來,另一個人則跑到廣場的另一邊,然後回轉身來,把手裡的飛盤扔擲給前一個人。就這樣,飛盤從這兩人的手中飛出又飛回,好像從來不做其他的思慮。

大學一年級的時候,他感到自己也是個充滿活力的學生。他在文學院的迎新會上遇到了胡玲玉。那是晚間的時候,在二樓的一間大型教室裡布置了一些彩帶、彩球與壁報,還放置了一些數目不算多的小點心,任由還有機會看到它們的人取用。那天出席的老師與學生很多,人群很快擴散到教室外。從面對草坪的窗口,他還可以看到另一邊的走廊也聚集著一小撮、一小撮的人,站在點亮了燈的辦公室外面。他準備離去的時候,胡玲玉走到他的身邊。

「真不簡單,會在這裡看到你。」她說:「如果你不是文學院的學生,我就不想繼續跟你講話了。」他說,他確實是文學院的學生,而且早在聯考的放榜單上看到她也在同一個院裡。她點了點頭,繼續說:「我對理工科就是沒任何好感。太多人想擠進那些科系去。我覺得我們社會缺少的其實是能夠為文化奉獻心力的人。」

當人群顯得稀疏的時候,胡玲玉問他願不願意陪她走回宿舍去。走出了文學院大門,胡玲玉向他解釋,她的父親在那年暑假去世了。她母親帶著妹妹和小弟搬去台中暫住在舅舅家,這是為什麼她不得不住進學校的宿舍裡。

這是他第一次走在晚上的校園裡。位於不遠的活動中心傳來了練習吹喇叭的聲音。相同但不完整的曲調一遍又一遍地傳過來,似乎在考驗人們對音樂的忍耐力。他們很快走到胡玲玉的宿舍,團團圍繞著這建築的高牆提升了外人對它的想像力。「假日早上還有好多男生站在這裡排隊呢。」胡玲玉說:「下次你再來的時候就曉得要站在哪裡了。」他回說,他並不認識這裡的任何人。「你認得我呀!」她顯得有點不高興地往大門走去。

如果妻子詢問他,他會說那是他跟胡玲玉僅有的一次交往。事情也確實如此。而且,他不需要跟她交往就能夠聽到她的林林總總。現在人們談論的不是她的成績,而是她的才智。「她可以在幾天裡讀完別人一整學期才讀得完的資料。在討論會上,她還能揪出別人論點的疏失,讓說話人當場下不了台。」他開始感覺自己並不是她旗鼓相當的對象。尤其當他跟一個剛要好的女孩走在一起,偶爾看到她從走廊的另一端迎面走過來,臉上帶著一種他以前所不熟悉的表情。一種畏懼的感覺會突然跑進他的心裡,就像他的小學同學所感覺的那樣。

那天回家時,妻子在車上告訴他,她約談的系主任說,她不需要同意就可以去旁聽她感興趣的課程。然而去聽課以前,她最好知會授課的老師一聲。妻子覺得自己做了一項突破,他也樂於相信如此。他問妻子,還想不想去鋼鐵城,把不愉快的事暫時拋諸腦後。妻子說,她沒有什麼不愉快的事。但只要他想去,她願意奉陪。

晚上,他撥了一通電話給蔡仲庚。對方聽到他隔日就能趕過去,感到非常欣慰。如同上次一樣,蔡仲庚不等他把話講完,就急著把新得來的消息灌輸給他。蔡仲庚說,他們的學生顧問看到胡玲玉的抽屜有一兩封信來自加州大學的一位教授的來信,就主動打電話給他。然而那位教授說,他與胡玲玉討論的是她申請入學的事情,詳情他不能對第三人透露,而且很快就掛上電話。

他的腦際突然劃過一道火花,立即問蔡仲庚那位教授的名字。蔡說,學生顧問並沒有告訴他太多細節。他又說,醫院的護士告訴他,胡玲玉吞下的安眠藥其實不足以致命,可見那是她在一時衝動所做的事。「我把這些資訊告訴你,是要讓你知道,有老朋友來看她一定能夠幫忙她回復正常的情緒。」

掛了電話以後,他突然感到非常氣憤。他把自己聽到的話轉告給妻子。「為什麼別人都袖手旁觀,我們卻要老遠趕去那裡?當年我們系裡發生事情的時候,有人來慰問我們一聲嗎?妳被拔除助教職位的時候,有人為妳說過一句話嗎?」妻子沒有回答他。她可能不願意回想傷心的往事,或者不覺得他們的遭遇可以與胡玲玉的情況混為一談。

他計畫在第二天下午上完課以後,就直接開車去鋼鐵城。他與妻子約好在學校對面的A&P超市會面,在那裡他們可以購買一些食物放置到車上。站在A&P的付費隊伍上,他想起高三放春假以前,班上同學發動了一個自行車之旅,目標是環繞北海一周。「旅行回來我們就要好好讀書,準備大學聯考了。」他們這樣交代自己的行為。現在他覺得自己也在做相同的事情。

當車子駛離他們所居住的城市(Raleigh),他開始覺得即使在匆忙中跑這麼一趟行程也是值得的。起先他們在路上看到的是千篇一律的景觀。等到這條公路合併到I-95以後,城市的景象出現在路的兩旁。大型的廣告牌豎立在路邊的空地上,一排排的房舍躲在稀疏的針葉林背後,偶爾還有高聳的建築物站在坡地上,像是在監視公路上來往的車輛。到了Richmond,他感覺他們的公路彷彿從半空中切入這個城市,把已經點了燈的街道甩到它的下方。這樣的景象讓他感覺,這可是第一次他開進了他以前所認識的美國。

然而城市的景象很快又讓位給單調的景觀。過了好一陣子,華府的名字才出現在看板上。他以為他們起碼可以在那兒看到以前在照片上看過的畫面,然而他們的車子很早就駛離I-95,轉入城西的環城公路。他不再看到燈光照射的廣告牌或閃爍著燈火的建築物。路上的車輛也逐漸在減少,四周變成一片漆黑,他不敢貿然從任何出口駛出公路去,這讓他打算停歇在華府吃晚飯的想法落了空。然而妻子說不要緊,車上還有足夠的食物。其實他並不感覺餓。在那次北海一周的旅行中他也不感到餓。中午休息時,他們把腳踏車推到海灘上,那裡一個人也沒有。冬季的臺灣海峽卻不平靜,凶猛的波浪不停地拍打黑色的礁岩,發出嚇人的聲音。有同學從袋子裡掏出事先為大家準備的零食,但他並沒有接過食物。

當賓夕法尼亞的名字與州徽出現在看板上,他知道他們已經駛離人口稠密的區域。收音機裡播出的鄉村歌曲開始逐漸減弱,最後完全被「絲、絲、絲」的聲音所取代。他想告訴妻子,他已經找不到任何電台,卻發現她已經睡著了。現在他們的處境跟那時的北海之旅越來越相似:即使想走回頭路也不比繼續向前行來得划算。他記得,當他們快接近基隆的時候,天開始下起雨來,這是沒有人事先料想到的情況。每個人只能自顧自地繼續往前騎,期望目的地很快出現在不遠的前方。騎到一段下坡路的時候,有人呼喊他的煞車不靈了。其他的人只能建議他用推車方式往前走。不久,所有的人都改用這種方式繼續往前走。

他們已經在這條公路上行駛了好長一段時間。鋼鐵城的名字終於出現在高速公路的看板上。他實際上所看到的字眼並不是鋼鐵城,而是匹茲堡。然而當他提醒妻子自己的發現時,卻使用了「鋼鐵城」這個名字。他找到一個休息區把車子停下來。蔡仲庚囑咐他快接近匹茲堡的時候打個電話給他。接電話的人正是蔡仲庚,顯示他還在電話旁邊等待。他要他們轉到279號公路以後再打一個電話給他,他會開車去那裡與他們會合。他回到車子裡,查詢一下地圖,發現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距離279還很遠,不懂蔡仲庚為什麼要他們去那裡跟他會合。

他們重新上了路。妻子睡過以後恢復了精神。她開始跟他講話,企圖讓他保持清醒。妻子說,她已經想過,回去以後會設法在當地找個工作。這個想法驚醒了他。他反問妻子有沒有想到這會帶給她的風險。妻子說,她當然想過。然而如果她想繼續求學,勢必要給自己賺足學費。現在他明白妻子一直在思慮的是這個問題。但他只回答,等他們回去以後再慢慢商量。

前往279公路花去了他們很長的時間,蔡仲庚卻講得好像他們很快就可以到達。看板上終於出現這個公路的號碼。他轉入了這條路,感覺他們已經開進匹茲堡的市區範圍。他在一個看似酒店的馬路對面停下了車子。他期望走進店裡去,在那兒坐下來,吃點東西,等待蔡仲庚來跟他們會合。然而他開了門以後看到的只是一個即將打烊的店鋪。更令他失望的是,沒有人出來接待他,他也找不到公用電話。

重新回到馬路上,他在不遠的地方找到一個電話亭。蔡仲庚一接到電話就問:「怎麼會這麼久,是不是找路有困難?」他聽到這話,感到更加光火:「我們原來已經很接近匹茲堡的東邊。為什麼你要我們繞那麼遠的路到西邊來?」蔡仲庚停頓了一下才回答:「你們從東邊來?」當然啦,他說。「唉呀,我真該死。我一直以為你們住的地方在我們西邊。」蔡仲庚問清楚了他們的所在,說他立刻開車去會他們。

他掛了電話,看看手錶,發現時間已經是半夜一點多鐘。就在他跨過馬路的時候,覺得有東西飄落到自己的頭上。他抬起頭來,發現天上竟然飄下了雪花來。在路燈裡遊盪的雪花看起來特別顯眼,這帶給他一種莫名的興奮。原來匹茲堡的深夜會飄雪,卻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即使是開車經過這裡的人。然而當他走回自己的車裡,雪花已經消失了。這似乎只是瞬間發生的事情,他沒有告訴妻子自己的發現。

蔡仲庚的車子很快出現在馬路上。他一打開車門就發出長串的道歉聲,並且要他們跟著他的車往回路開去。在轉身以前,蔡仲庚又對他說:「剛才我在電話裡忘了跟你講。胡玲玉知道你們要來匹茲堡,顯得非常高興,說如果她不是在醫院裡,一定會親自下廚燒飯給你們吃。」不知為什麼,這句話突然在他的心裡激起一種感覺,一種許多年來都沒有出現過的感覺,好像他能夠在蔡仲庚的臉上看到她說話的表情,就是那晚他在迎新會上所看到的表情。

他尾隨蔡仲庚的車子行駛在這條看起來相當沒落的街道。這令人感傷的街景讓他想到自己大三時度過了一段難過的日子。他曾經在中午的時候有意無意騎車經過女生宿舍,看看會不會巧遇胡玲玉,問她是否願意一起去吃中飯。那時候的胡玲玉正處於如日中天的階段。他的朋友告訴他,她從一位加州大學來的訪問教授尋找到新的研究方向。「別人都說他們的關係不止於師生情誼。我不會這麼想,只覺得她不需要這麼早就決定自己一生的方向。」他的朋友說。現在他覺得當時應該勤快一點,直接去宿舍找她,聽她談談自己的近況。這也許不會改變她今天的處境,但起碼讓他們見面時有話可說。

他的車子已經行駛在匹茲堡的大街上,他卻沒有抵達一個目的地所該有的興奮感覺。這就跟那天北海之旅的末尾一樣。當基隆終於出現在點起了燈火的山腳下,他們發現這個城市正下著滂沱大雨。每個人都顧不得同行的伙伴,也顧不得煞車系統是否靈驗,只一味地往下坡滑行而去。現在他感覺自己正在做同樣的事情。他開始感到倦怠了,神志也有些模糊不清,只希望能夠及早走進房子裡,喝一碗熱騰騰的湯,洗一個熱水澡,然後倒在床上睡去。

也許人生只是無休止的忙碌,中間偶而會發生一次脫軌的行程,就像那次的自行車之旅。然而你很容易審視自己的過去,卻無法預知自己的未來,尤其是在這陌生的國度裡。只有一件事是確定的。不管明天他能夠跟胡玲玉說什麼,他們很快又要跋涉同樣的路程返回自己的居住地;而胡玲玉也很快就要出院,重新面對這個世界,這個對任何人來說都不可能是完美的世界。

後記:這不是真實的故事,但反映了我們那一代年輕人去國外力爭上游所面對的處境。我一開始寫的時候並不太確定自己的動機,直到今天才了然於心。因此我做了一些修改,將它重新發表。

台美人害死台灣人 | 郭譽申

台美人是台灣裔美國人,也可以包括拿到美國綠卡的台灣人,因為他們可以永久居留美國,並且經過一段時間後就可以轉為台灣裔美國人。先聲明,筆者不反對台美人,人有居住自由,及選擇自己國家的自由,假使你有能力做選擇。

台美人在美國建立不少社團,對台獨和民進黨的勢力擴張貢獻頗多,最知名的大約是台灣人公共事務會(Formosan Association for Public Affairs,簡稱FAPA)。FAPA是針對一般人的老台獨組織,近年則出現一些較專業的組織,如US Taiwan Watch、菜市場政治學等。因為台獨做不到,這些較新的組織未必明確主張台獨,但至少主張親美、反共、反中,並且親民進黨。很多台美人熱烈支持台獨和民進黨,不僅見於上述的組織,筆者留學美國的老同學中也不乏其人。

民進黨的勢力擴張和兩度執政頗受益於台美人,譬如(曾經的)民進黨高層彭明敏、蔡同榮、陳唐山等都是知名的台美人。由於兩蔣自認為中國人,較不符合美國的利益(兩岸分裂才符合美國利益),這些台美人及其組織當年很快就爭取到美國的支持,並借助美國的力量削弱了國民黨的統治勢力,譬如使國民黨開放黨禁,並且無法壓制民進黨。

大約因為台美人過去對民進黨貢獻卓著,很多台美人近年繼續協助民進黨推動其政策,過去是對抗國民黨,近年則主要轉為對抗中國大陸。譬如,US Taiwan Watch關注台美關係,極力拉攏美國以協助民進黨對抗中國大陸(參見《US Taiwan Watch:追求親美至極的台美關係》);菜市場政治學宣傳自由民主的所謂普世價值藉以反共反中(參見《菜市場政治學:宣傳民主和反共反中的網站》)。

台美人過去爭取到美國支持民進黨,以及協助削弱國民黨的勢力,很有助於民進黨的擴張和兩度執政。這是因為美國的力量遠大於台灣,幾乎能主導台灣的政局。現在很多台美人又極力爭取美國,企圖借助美國對抗中國大陸,然而中國已是與美國同級的大國,絕不會像台灣一樣受美國的擺佈,台美人的拉攏美國只會被中國大陸視為台灣在「倚美謀獨」,因此更增加兩岸衝突的可能性。台灣鄰近中國大陸,又被中國視為其領土和核心利益,想要倚靠遙遠的美國對抗中國,是不切實際也極度危險。

台美人大約是既愛美國也愛台灣,因此總想把美、台湊在一起,共同對抗中國大陸。然而台美人的拉攏美國勢必被中國大陸視為台灣在「倚美謀獨」,因此陷台灣於險境。台灣會陷於險境,但台美人不會,因為他們是美國人,危機來時,他們必定「死道友不死貧道」。筆者要懇求台美人,饒過台灣吧,別拼命拉攏美國對抗中國大陸,這樣會害死台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