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憾 | 卓飛

整理衣櫥,卻整理出一袋滿滿的記憶,從小到大的過程,都被仔細的封存在一袋厚厚的資料夾中,小心翼翼的檢視著,像輕輕的捧起一團溫柔的夢,不忍弄碎了。

看到張幼稚園的畢業照,在稚嫩的臉龐上,猶未染上塵世的滄桑,凝視著相片中的我,不知小小的心靈,可曾想過未來即將面臨的風雨人生?我默然。

翻到一張大學聯考的成績單,不覺有些的傷感,那是人生一段最簡單而輕鬆的歲月,生活的節奏是單純而緊湊,只要把書讀好就好了,我知道,人生無法重來,沒珍惜好我的青春,可惜了。

而一張成功嶺的受訓通知單,更掀起心中千尺浪,這是我第一次的團體生活,也是初次體驗到不合情理的管理,才知道,生活中不是只有風華雪月,如此的單純美好,還有更多的限制和約束在你的未來,這是個成長的開始。

成功嶺雖然只有短短的兩個月,卻帶給我莫大的震撼,對我熱愛的土地,才有了真正的歸屬感,覺得自己是這個國家的一份子了。

想到現今社會的紛紛擾擾,不覺有今夕何夕之嘆,人,真的是失去了才會後悔,可是卻永遠犯著同樣的錯誤,我泫然。

春草暮兮秋風驚,秋風罷兮春草生。
綺羅畢兮池館盡,琴瑟滅兮丘壟平。

古之《恨賦》,今讀之猶感傷懷,這個年紀了,許多遺憾在心中,也只有託付於文字,寄情於呢喃,這個世界已不屬於我了。
「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
就這樣也就是一生了!一嘆!

1969年的夏日台中 | 張復

當我有機會回到童年時涉足的台中,我正在成功嶺接受大專集訓。星期天的假日,我們有半個白天的時間穿著制服倘佯在台中街頭。然而我很快就厭倦反覆走在相同的街道,不斷地看到與我形象相同的人,彼此錯開意外交接的視線。我渴望看到十多年前的台中,那時我跟隨爸媽從沙鹿搭車來這個城市遊玩,一切對我來說都是那麼新奇而且有趣。

我嘗試在台中公園尋找過去的足跡。我走到池塘旁邊,避開人們泛舟的區域,走進一塊有樹木遮蔽的空地。在那裡,我看到好些個點了茶的中年人,安靜地坐在藤椅上,跟人聊天,或者獨自仰著頭睡覺,好像他們的半輩子都是用這種方式來打發星期天的時光。有一次,我從一個小徑走入沒有太多人涉足的林地,接著翻越一個坡地,我突然感覺我看到熟悉的景象。我不確定是什麼東西讓我感覺熟悉,卻在內心裡產生一種莫名的興奮。我確定童年時來過這裡,翻越相同的坡地,看到同樣的景象。我可能不是跟隨爸媽,極可能是伴同小胖一家人來這兒玩耍,我才有機會這麼放縱自己。

我也企圖尋找爸媽常帶我去的傅媽媽家。我還記得我們一到達她家,傅媽媽就把茶几上的西瓜切給我們吃,說那是老早為我們準備好的。去尋找傅媽媽家,我沿著感覺有點熟悉的馬路走下去。人行道很快消失了,房子也很快稀疏了,讓我感到自己已經走出鬧區。然後,我看到一個三岔路。左邊的路看起來有點熟悉,會跨過一個平交道。接著往哪裡去,我卻沒有把握。右邊的路則更加迷茫,只是繼續走同樣的路,把問題帶回原點。我決定在那兒轉回頭。時間不容許我把它花費在沒有把握的地方,何況我也不確定自己到底想尋找什麼。

下午的台中變熱了。我不記得自己怎麼打發那段時光。我必然覺得可使用的時間已經不多,然而我總會在搭車回軍營以前走到柳川圳的附近。我確定我童年時也來過這裡,雖然記不得我來這裡做什麼。

城市在那兒突然變得寬闊起來,空氣裡也多了好聞的味道。我走到有人行道的這邊,看著佔據了另一邊的人家。他們把房子延伸到河道上,拿磚頭柱子或孟宗竹撐住延伸的部分。就這樣,房子往上生長,長出第一層,那是給客人坐下來喝茶用的;然後是第二層,那是給主人晚上睡覺用的;有時還有第三層,那是給鴿子住的房舍。我會注意到最上面的一層,因為住在那裡的房客這時正在天空遨翔。我還會看到一個男人,抓著尾端綁了布條的長竹竿,在那裡不斷地揮舞。我把頭抬得更高。風拂過我的臉。我看著藍色的天空和白色的雲朵,裡面悄悄地滲入了一點橘黃的色彩,還有我感傷的心情。我知道我得離開了,最好不要帶太多的回憶,這樣以後的日子會好過些。

回憶一個奇幻的旅程 | 張復

這是二十多年前,我站在嘉義火車站的月台上,與一大群相互打鬧的高中生站在一起。他們顯然是利用火車上下學的通學生,而我剛結束這學期的最後一堂課,準備乘坐火車回北部。

這是接近舊曆年的一個黃昏,我正陶醉在橘紅色的夕陽光線裡,突然聽到廣播宣告我要搭乘的自強號被取消了。我走出月台,詢問檢票員我該怎麼辦。他說這時不可能買到其他班次的火車票(好負責的一個說法),要我去公路局車站想辦法。我正處於徬徨不知所措之際,看到有一班開往台中的直達車正停在路邊,心想這大概是檢票員所說的「辦法」,就立即跳上這個車子。直達車到達台中以後,也停靠在火車站旁邊。我一下車就看到有一班前往新竹的慢車正停靠在第一月台上。我恰好住在新竹,心想老天果然沒有絕人之路,決定搭乘這個班車回家。

然而慢車就是慢車,從我看到它停靠在那裡,到我買了車票進入月台,三步併兩步地走進沒有點燈的車廂裡,並且坐在僵硬而冰涼的座位上,火車仍然沒有移動的跡象。過了好一陣子,我才感覺火車終於成行了。然而,是否有廣播宣告這個重大的消息,我不確定。比較確定的是,並沒有站務人員為我的列車送行,也沒有最後一秒鐘才飛奔而來的乘客。火車離開車站不久,冬天的涼風開始從無法關上的車窗吹了進來,我不得不尋找一個吹不到風的位置重新坐下。

車廂裡從頭至尾只有我一個乘客。而且,每進入一個車站,我的列車所得到的待遇總跟先前在台中站所得到的不相上下。這是我第一次領略到我國鐵路系統的進步與發達。原來從台中到新竹竟然有那麼多的車站,而我所搭乘的慢車就像虔誠的信徒一樣,絕不放過膜拜任何一個車站的機會。

過了竹南站,我感到興奮起來,知道終點站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我在火車尚未入站以前就起身離開座位。車子似乎經過一陣子猶豫才停了下來,我卻發現這個車站跟我的車廂一樣漆黑,才知道那其實是崎頂站,是夏季時城裡人前往海濱戲水的地方。下一站仍然不是新竹,而是香山。我以前聽過這個地方,只是沒料到它竟然不識趣地站在半途中,阻檔了我的返家之路。再下一站呢?依然不是新竹,而是一個我從來沒有聽過的三姓橋車站,這時我甚至不曉得該怎麼想才能宣洩自己的怒氣。

就在我快絕望的時候,我看到我的列車駛進一片燈火的市區,確定終點站已經在前面等著我,好像它本來就應該如此唾手可得,只怪我自己欠缺信心而已。

是的,我搭乘的不是今日的高鐵,因此必須使用較多的文字來描寫這個奇幻的旅程。好在我不是在沒有燈光的冬日車廂裡寫作,而是在有著明亮陽光的夏日早晨。

君子慎獨,不欺暗室 | 卓飛

曾經,快意恩仇,豪氣干雲,衝冠一怒為紅顏,氣吞萬里如虎,豪邁而瀟灑,大丈夫生於世,當如是也!

然而,隨著歲月的增長,世事的淬鍊,豪情不再,氣勢如流,這大概就是人生的無奈吧!

我們都年輕過,回首來時路,曾幾何時,青春的熱血已不再沸騰,看透了紅塵炎涼的世態,只剩下了傷感!

世味年來薄似紗,
誰令騎馬客京華?
小樓一夜聽春雨,
深巷明朝賣杏花。(宋 陸游)

暑氣蒸騰,晴空如蓋,生活還是淡泊簡約點好,杏花春雨,想著也清涼!

心有所感,不吐不快,但能克制著自己,不任意的宣洩個人的情緒,殊屬不易啊!

就像「人之患在好為人師」,人總是愛表現自己,愛教別人如何如何,正所謂「滿瓶不動,半瓶子搖」,只有顯示自己的無知,不可不慎。

節制守己,含蓄內斂,是修身的大功夫,君子重慎獨,深以為然!

要像孤獨的蒼鷹,翱翔在空曠的天際,優雅而華麗,赤陽下亦如是,寒雪中亦如是,君子慎獨,不欺暗室,是這樣嗎?

情詩艷詞動人 | 卓飛

中國人保守,情感含蓄,男女情愛,也多所迂回,文化背景使然,不像歐美,熱情爽朗,對感情的表達,直接而強烈。

這沒有孰優孰劣,有人喜歡坦率,當然也有人喜歡婉約,春梅秋菊,各有所愛吧!不過,我還是喜歡中國文化的委婉隱約,情思綿綿,更耐人尋味些。且看這首情詩:

含羞未肯入羅幃,
禁得檀郎幾度催,
銀燭搖紅光四垂。
顫巍巍,一半兒擔心,一半兒推。

情人間的纏綿,寫得如此細膩而生動,令人怦然。而這首艷詞:

碧紗窗外悄無人
跪在床前忙要親
罵你負心回轉身
雖然我話兒嗔
一半兒推辭
一半兒肯

更是將閨房情趣,打情罵俏,活潑的描述,有聲音,有畫面,令人遐想,多麼動人。

孤枕難眠,午夜艷詞,春天的微風,帶著些浪漫,在耳邊溫柔的呢喃,遙想青春二三事,不覺悵然!「春風不相識,何事入羅幃」,惱人的春晚,撩起無邊的輕愁,這是個無眠的夜!

清明上河圖 | 張復

我在植物園的外圍看到了一幅〈清明上河圖〉。一個賣舊書、舊字畫的老先生用晾衣服的夾子將它固定在欄杆上。我走過他擺的書報攤,同時看到這幅畫。我瞥過書報攤上放置的一些學術論述之類的書本。這類厚厚的書籍在我年輕時曾經讓我目眩,使我感嘆自己的未來已經為羞赧的荷包所侷限。現在我知道那些書籍只是大學教授為求升等而趕出來的東西,為求眩惑審查者而包裝了精美的外型。我走過〈清明上河圖〉,也以同樣的目光看了它一眼。

接著我在植物園裡度過了一段恬靜的時光。這是舊曆年假期的最後一天,我才從南部的旅行回來,感覺到城裡的人變得臃腫了。雖然這只是寒流所帶來的服飾變化,我依然為自己的旅行感到欣慰。在散步的時候,我想到一個很好的短篇題材。其實在駛回台北的車上,我已經跟同行的人說,我想到一個很好的題材。我這麼講其實只是在欺騙自己,安慰自己沒有跟他們白白浪費三天的時間。現在小說題材在那兒自行編織著,我只不過是個肯花時間來傾聽它的人。

走出植物園,我走過剛才看到的那幅〈清明上河圖〉。那幅長長的捲軸,給塑膠夾子夾在黑色的鐵欄杆上。我所站著的地方,對面是我曾經就讀的高中,附近則是以賣舊書、舊字畫而聞名的牯嶺街。那時我曾經逛過這些店,卻沒有在那兒花過一文錢。現在我突然有一股衝動,想接受自己餽贈的一份春節禮品。

我走到老人身邊。他坐在涼椅上,身上裹著好幾層冬衣,把他已經顯得臃腫的身材弄得更龐大。他的腿邊則放置著一個靠瓦斯罐燃燒的活動爐子,爐上還放著一盆水。從燒焦了的鍋底,我猜那鍋子是直接從廚房取來的。我問老人,〈清明上河圖〉要多少錢。老人不假思索便對我說,兩千五。我頓了一會兒,好像在等待那數字進入我的腦子裡。「好吧!」我說。老先生看著我,恍如大夢初醒。「你要買嗎?」不等我回答,老人已經從涼椅上直起身子來。起身的動作並不俐落,卻費去他不少功夫。這樣的回應提醒了我,我還沒有跟他進行討價還價的程序。我開始後悔自己的孟浪。他也可能後悔自己沒有從高價喊起。事情果真如此進行,我的臉上可能會展現猶豫的神色,我們的交易便在尷尬的等待裡無疾而終。這樣的狀況在我身上發生過好幾次。

我拿著老人為我捲好的〈清明上河圖〉,往停車的方向走去。我不知道自己買到的究竟是什麼。過去我在故宮看到的並不是這個樣。老人在捲著這幅畫的時候,我曾經問他這幅畫是從哪裡來的。他只說,都是一塊一塊買來的。我聽不懂他在講些什麼,重複問了他一遍。老人的答覆依然是,都是一塊一塊買來的。都是從大陸買的嗎?都只花一塊人民幣嗎?我想,這可能是老人不願對人宣告的職業秘密。我也沒有問下去的意願,我不想讓他濃厚的鄉音繼續折磨我。

後記:這是很多年以前我在春節假期快結束的時候所寫的一個短文。裡面的「清明上河圖」是張擇端所繪的。那是我第一次知道這個最早的版本。

愛己 | 卓飛

開車送女兒去工作,在車上彼此沉默,忽然女兒問:「爸爸,你喜歡自己嗎?」,我心中愣了一下,靜默了幾分鐘,「當然,我喜歡自己。」

她沒有回應,我能了解,她只是在問自己,女兒最近正遇到瓶頸,常一個人在房間,整日無語,這是個性使然,內斂而堅忍,我知道她能走得出來。

「喜歡自己嗎?」在我這個年齡,經歷過人生的滄桑,世事的無常,我知道只有面對自己最真,我們一定要喜歡自己。

年輕時,可不是這樣想,曾經叛逆過,曾經懷疑過,也曾經厭棄過,希望超越自己,希望改變世界。

敢愛敢恨!什麼都不在意,明天有千斤重擔壓著,照樣放肆的縱酒高歌,一點也不擔心!什麼地方都敢闖,什麼人都不看在眼,那時的我,豪情萬千,渾身是膽啊!

但是,世間最可怕的就是歲月啊!日日夜夜,磨平了稜角,澆熄了銳氣。「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的豪邁不再,「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的瀟灑已散。

不知不覺,也融入了鄉愿,學會了圓滑,小心翼翼的過著生活。明天,要交個電費,去辦個謄本,都整晚難眠,牽掛在心。是生活改變了我?還是我改變了生活?

曾經有過浪漫的情懷,不切實際的幻想,隨著歲月的洗禮,心靈成長的轉變,曾經討厭過自己,但終歸還是要喜歡自己,是成長也是妥協,生命就是如此啊!

日子雖然平淡,但內心卻多了些踏實!感覺這樣的人生也不錯,簡單了許多,也快樂了許多。

喜歡自己嗎?喜歡現在的我嗎?當然喜歡!人生嘛!好壞都是自己的人生啊!挫折也好,憂傷也罷,都已化為雲煙,只剩閒愁。

唉!「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涼秋」,還是多愛自己點的好!

感懷 | 卓飛

「江漢曾為客,相逢每醉還;
浮雲一別後,流水十年間。
歡笑情如舊,蕭疏鬢已斑;
何因不歸去,淮上對秋山。」

人到了一個年紀,特別的懷念老朋友,尤其,過去那段年輕歲月,純淨無私的友誼,會想像著重逢的喜悅和感動,也許更多的是,為了找回青春的記憶吧?

韋應物的詩,淡泊悠遠,志向高節。更喜歡他這首:
「去年花裏逢君別,今日花開又一年;
世事茫茫難自料,春愁黯黯獨成眠。
身多疾病思田里,邑有流亡愧俸錢;
聞道欲來相問訊,西樓望月幾回圓。」

關懷人世的胸懷,高山流水的節操,如果現在做官的人,都有這種悲憫的感觸,這個社會大概也不會有那麼多的抗爭吧?

常常在想,人生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到底是快樂的多,還是痛苦的長?生活是條綿綿不絕的路,暮然回首,才驚覺已經走入了人生的盡頭。

感覺青春好像還是不久以前,許多的人和事,像走馬燈般在腦中迴繞著,喜歡思考人生,卻又參不透人生,這大概就是我這有些滄桑的男人,最大的悲哀吧?
「莫道身閒總是憂,孤燈夜夜寫清愁」

《莫爾島河》史邁坦納的交響詩,年輕時聽這首樂曲,會被優美的旋律和壯闊的結尾所迷戀,現在,聽這首樂曲,卻有著更深層的感動。開曲細細的涓流,就像我們初探人生的摸索,隨著河流的匯聚,進入寬闊豐富的人生,轟然奔流大海。

人生,不就是如此嗎?在這微醺的春風中,我竟不忍聽下這首令我傷感的樂曲了。

情事 | 卓飛

在臉書上,讀了篇網友的短文,敘述三段朦朧浪漫的初戀,真的是,往事如煙,情懷是詩,令人嚮往。

說起來,我們那個年代,社會風氣還很保守,男女間界線分明,年輕人對異性的愛戀,只敢藏之於心,把思慕化為奮發的動力,幻想著書中自有美人如玉,以此自勵!

而青春對異性的好奇,男女間懵懂的情事,總是若有似無在我們生活中,如星火隱約閃爍著。記得第一次讀紅樓夢,「寶玉遇襲人,初識雲雨情」,中間片段風月,不由得臉紅心跳,偷偷掩下書本,卻又內心激盪,那種欲推還迎,怦然的心跳,到現在還記得。

說真的,在那封閉的年代,大部分的年青人,都是這樣私自的摸索著,幼稚的性知識,和保守的成人世界,我們只能從《姐妹雜誌》的零星篇章,《女性月刊》大夫答問的信箱,來窺探性的奧秘,青春似水,年華如夢,我的青春卻是如此的慘澹啊!

現在資訊發達,風氣開放,電視節目中,來賓談起夫妻房事,大方坦然,打開電腦,什麼都有,年輕男女談起性來,如喝白開水般的方便,合則來,不合則去,快速而直接,大家也不以為異,想起從前,恍如隔世。

而年輕的男女,追求愛情,如夢似幻,如飛蛾投火,永不後悔,「色不迷人人自迷,情人眼裡出西施」,年輕真好,青春就該如此。

但愛情,這東西,無論時光如何的改變,有些男女風月,還是要用真情,去體會,去付出,才能感動,永存記憶,不會後悔,我們都是這樣一路走過來的。

思親-那一年的尋根 | 卓飛

父親過逝那年,兩岸尚未開放,自小離家的父親,一輩子都沒機會回老家看看,我想,這是他一生最大的遺憾吧?

父親,內斂寡言,嚴謹自律,很少談故鄉的事,也很少聽他說起往事,我們做子女的在父愛的呵護下,也從沒有去探索過父親內心的世界,現在,回想起,想必在他沉默的世界裏,也有著對家鄉強烈的思念在衝擊吧!

我們這一代的兒女,隨著父母親的過逝,對父母親家鄉的事都很模糊,也沒有記憶,而年齡越大,對父母親生長的環境也越好奇,尋根溯源的念頭,在心底慢慢的滋長,日日夜夜啃噬著,遙遠的呼喚,聲聲的催促著我。

終於,決定了這趟回鄉的尋根之旅了,當一切落定後,情緒也由激動漸漸變為傷感,我想我的內心深處,一直想陪著父親走著這一段路,哎!落葉總是要歸根的啊!

父親是安徽省桐城縣人,那是個遙遠又陌生的城市,從我出生,就在身份証上註記的地方,像個烙記,永遠跟隨著我,既疏遠又熟悉!

在我從小的印象裏,每當讀歷史地理,有關安徽的事蹟或人物,都會特別的注意,而沒來由的感覺驕傲和感動!我想這是一種歷史的血緣,在心底自然的流淌吧?「安徽桐城」已不再只是個地理名稱,它已成為我心靈上遙遠的故鄉了。

「花光濃爛柳輕明,酌酒花前送我行」在這懇鄉的前夕,行囊已裝滿了感動,而濃濃的孺慕,更將一路伴隨著我,割捨不掉的是對父親綿綿無盡的思念吧!

**** **** 後記…

失鄉

在這寧靜的小鎮,午夜夢迴,深巷傳來孤零的犬吠,推窗四望,清冽的空氣,靜寧的街道…時間似乎已停頓,這就是我從小牽掛的故鄉?薩拉沙特「流浪者之歌」,淒婉的旋律,幽然迴盪在腦海!

這幾天的尋根訪親,終於告了一個段落,帶回了祖譜,也明確了傳承,連結上了血縁的臍帶,在激盪的情緒中,有些傷感,也有些遺憾,周遭的一切感覺那麼的親切,似乎又那麼的陌生,我凝望濃濃的黑夜,遙遠的台北,今夜也是在哭泣嗎?

浮生若夢,歲月易老,遨遊于天地,在時空穿越中感動,「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物是人非,「古今多少事,都付談笑中」,生命,終非我們能看透的,哎!喝杯故鄉的酒吧!

安徽桐城龍眠河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