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制定香港國安法,違背「一國两制」? | 郭譽申

2019年香港發生反送中運動,嚴重動蕩了大半年,導致中國的全國人大常委會在2020年中通過《香港國安法》。這法律實施已滿5年,使香港回歸安定,讓人逐漸淡忘2019年的動蕩。但是總有人聲稱,中共制定這法律是沒有誠信,違背了「一國两制」的承諾。這指控有理嗎?

先看「一國两制」是什麽。
一國兩制(One country, two systems)全稱為「一個國家,兩種制度」。
中國外交部駐港公署稱,「和平統一、一國兩制」的基本內涵是:
在一個中國的前提下,國家的主體堅持社會主義制度;香港、澳門、台灣是中國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它們保持原有的資本主義制度長期不變;在國際上代表中國的只能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

所以「一國两制」的前提是一個國家、一個中國,香港是中國的領土,香港人是中國的國民。換言之,香港人的身份改變了,1997年以前香港人不是中國的正式國民,而1997年以後香港人都是中國的正式國民。

香港國安法》第一條:
為堅定不移並全面準確貫徹「一國兩制」、「港人治港」、高度自治的方針,維護國家安全,防範、制止和懲治與香港特別行政區有關的分裂國家、顛覆國家政權、組織實施恐怖活動和勾結外國或者境外勢力危害國家安全等犯罪,保持香港特別行政區的繁榮和穩定,保障香港特別行政區居民的合法權益…。

幾乎每個國家都有國安法(中國早已有國安法),用以防範、制止和懲治其國民進行危害國家安全的犯罪,與《香港國安法》是大同小異。以前香港人不是中國的國民,中國的國安法管不到香港人,1997後,香港人都是中國的國民,但香港是特別行政區,中國的國安法仍管不到香港人,因此制訂《香港國安法》是理所當然的。這法律只是有關大陸和香港的安全和安定,完全不改變香港原有的資本主義制度,因此並不構成中共在香港違背「一國两制」的承諾。

其實《香港國安法》的實施是相當寬鬆的,並不輕易入人於罪。譬如:周保松教授在其著作([1])中提倡自由主義及抨擊中共政權,並曾參與一些香港爭取民主的群衆抗爭運動(參見《中美意識形態對抗,香港是台灣的殷鑑》)。筆者上網查詢,周教授不受影響,仍在香港中文大學正常任教,顯示《香港國安法》的執行相當寬大節制,香港仍很自由。

《香港國安法》實施後,美國不再能把香港作為反共反中的前進基地,於是把香港視為中國內地,而取消了一些過去對香港的優待。這對香港經濟有些不利,但並不改變香港原有的資本主義制度。有些人可以不喜歡「一國两制」,但是說中共在香港違背「一國两制」,其實是說不通的。

[1] 周保松 《左翼自由主義:公平社會的理念》春山出版,2024。

摘瓜賣港,氣有何用,反省反思、亡羊補牢吧! | 天人合一

當年香港黑暴,當然是少數人內外勾結興風作怪搞起來的。
但不少市民,尤其是年輕無房者、低收入市民加入其中,本來就應該讓房地產發家、暴富、壟斷,最後阻礙幾任特首修廉租房的李商人們反省、臉紅、慚愧。

然而,其卻惺惺作態“摘瓜”說,明目張膽酸北京、挺動亂。政治上早就選邊,與中國政府、中國人民、中華民族,不像是一家人。

而今賣港,事發突然,能否補救未可知。憤怒、懟罵,無大用。認真反省反思、亡羊補牢吧!

首先,對香港事,兩制、我們似乎放任太多,一國、我們或許堅守欠嚴。香港的大方向、大事情,還是要管管吧!

其次,對企業(家)、大企業(家)、尤其是李商人之類的,充分信任時,還是要引導、教育、管理、必要時敲打敲打。

其三,北京、港府,職能部門、相關人員,沒有失察?至少該有缺少遠見預見的責任與詬病麼?

當年非議李嘉誠,
而今才覺不夠勁。
商人市儈尤可恕,
背刺祖國臭難聞!!!

《黃台種瓜,有瓜染毒,除惡務盡,台美瓜熟》
——回應李嘉誠黃台摘瓜論,2019.9

黃台種瓜
有瓜染毒
毒瓜惡大
非我所矚

黃台種瓜
內鬼護毒
毒蔓瘋長
黃台荒蕪

黃台種瓜
外祟施毒
毒勢久長
台恐他屬

黃台種瓜
有毒去毒
除惡務盡
台美瓜熟

時事側寫廿四【國民示威遊行表現出的格調】|  盛嘉麟

極大部份國家的國民如果因為不滿內政而反抗遊行,偶而會舉著國旗,表示愛國及對政府不滿。如果因為受到外國的侵略而反抗遊行,一定舉著外國的國旗踐踏焚燒,以示洩憤;常見於穆斯林國家踐踏焚燒美國的國旗。

如果有國家或地方的人民,因為不滿內政而反抗遊行,卻舉著外國的國旗,搖旗吶喊,表示對外國國旗的尊敬,向外國喊救。這就是可恥的人民、可恥的地方,極為少見;這種無恥的現象卻發生在香港、臺灣、韓國。

香港的反送中運動,香港人舉著英國、美國的國旗求救,英國、美國這樣的盎薩國家,視香港人如殖民地的豬狗,當時在幕後發錢煽動香港人縱火打砸的美國特工早已經逃之夭夭,沒有人會理會留下待國法審判的豬狗。

這次非法宣佈戒嚴的韓國總統尹錫悅,罪證確䥣,正在等候審判,支持尹錫悅的右派韓國人卻舉著美國國旗,為尹錫悅喊冤,韓國人不相信自己的憲法法院,卻要求殖民主子美國人出來拯救尹錫悅。

更出包的是臺灣有個不倫不類的,支持臺獨的黑熊學院,他號稱有自己組成的軍隊,偶而還會出來排演,同時舉著美國和日本的國旗,表示甘為美國、日本的殖民爪牙奴隸。

47人宣判,香港將如何? | Friedrich Wang

香港47人宣判,基本上也等於宣告2014年香港佔領中環運動開始,整整10年的抗爭、動盪,到此宣告結束,也等於宣告1997年開始的「一國兩制」也逐漸走向終結。《香港國安法》凌駕在《香港基本法》之上,已然確認。

過去筆者也說過,香港在英治時代表面上是法治社會,實際上是一個複雜的聯合體。殖民地官僚、商人、黑社會、以及各種灰白難分的團體實際上統治香港,港英政府高高在上,但實際上在日常事務上不太插手,任其發展,以華制華。這使得,香港的確獲得了社會發展的活力,以及各種創造力,但也讓香港的社會結構更加不合理,階級對立日趨嚴重。對中共統治不滿的固然不少,對上述這種畸形的社會結構感到憤怒的也大有人在,這就是香港矛盾之所在。

這種結構看一件事就知道了:百分之80的人都擠在狹小的港島,而佔整個大香港的7成以上的新界、大嶼山等卻基本上低度或者不開發。香港人窩居的痛苦,明明可以紓解,卻雷打不動,可以想像是誰造成的嗎?那些地產大老,要負最大責任。這種結構,必須要改變。

「一國兩制」的走向結束,對北京而言確實是一個大勝利,但實際上卻是對其政治承諾與國際形象的大傷。若1984《中英聯合聲明》是歷史文件,那請問《中美三公報》是否也是歷史文件?「一國兩制」是中共過去十分自豪的政治設計,用這套方法套用在香港、澳門,未來可以順勢解決台灣問題。現在香港的結局,讓其40多年來的宣傳付諸東流,無法自圓其說。

我們都希望香港永遠繁榮,但是今日這個結局到底是東方之珠黯淡的開始,還是一個新局面的來臨?時間來證明吧。每次筆者看著羅湖以及九龍西站日益增加到深圳消費的香港人,或許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吧。

中美意識形態對抗,香港是台灣的殷鑑 | 郭譽申

中國崛起,美國與中國已經落入修昔底德陷阱,双方於是以意識形態,自由民主 vs 中國模式,互相對抗。其實美、中的意識形態差異不如冷戰時美、蘇的,資本主義 vs 共產主義,意識形態差異大,並無必要搞意識形態對抗。意識形態對抗是攻擊政權的正當性,有可能顛覆政權,使美、中形成難以妥協的零和競爭。

雖然進入本世紀後,自由民主制度呈現不少缺點或弱點(參見《拯救西方民主》《自由主義已經失敗,應該廢棄!》),歐美提倡推廣自由民主已一兩百年,對世界,包括香港和台灣,的影響相當深遠。譬如:香港周保松教授所著的《左翼自由主義》([1])看似介紹左翼自由主義的教科書,卻充斥擁護自由民主、反對中共政權的意識形態,大致代表香港民主派的親英美和反共心態。

自由主義是基於個人主義,主張個人自主和個人權利,如人身自由、言論自由、宗教自由、政治自由、結社自由、職業自由等等。左翼自由主義也重視平等、正義,並支持提供社會福利,即吸納了社會主義理念。書中特別推崇羅爾斯(John Rawls)和他的名著《正義論》。

不僅介紹左翼自由主義,書中也大力抨擊中國大陸不自由、不平等、不正義,及中共政權沒有正當性,並且記述作者推廣其理念的一些活動,包括在微博上和在大陸大學演講時,提倡自由主義及抨擊中共政權,以及參與一些香港爭取自由民主的群衆抗爭運動。

中國在香港實行「一國兩制」,表示香港可以實行不同於大陸的政治制度,但不表示接受香港人可以顛覆大陸政權,尤其有些香港民主派還獲得美國某些基金會的支助,等於是在中美的意識形態對抗中,支持美國、反對中國,並且幫助美國顛覆中國。

每一個政府都把顛覆政權視為國家安全的威脅,因此2020年中國制定《香港國安法》是順理成章的,也受到大部份大陸人民的支持。大陸自改革開放後,經濟高速增長,人民的生活大幅改善,因此大部份大陸人民都支持中共政府,不可能接受香港民主派站在美國一邊,指控大陸不自由、不平等、不正義,及顛覆中共政權。

雖然台海兩岸尚未統一,台灣與香港民主派類似,也站在美國一邊,時常指控大陸不自由、不民主、不正義等等,等於是反對大陸的中國模式,並且幫助美國顛覆中國。賴政府及其網軍常以此刺痛大陸,有可能使大陸加速統一台灣,就像大陸被香港民主派的行動逼迫而推出《香港國安法》。台灣人真應該警惕香港的殷鑑不遠,別草蜢弄雞公啊!

P.S.:作者周保松教授提倡自由主義及抨擊中共政權,並曾參與一些香港爭取民主的群衆抗爭運動。筆者上網查詢,周教授不受影響,仍在香港中文大學任教,顯示《香港國安法》的執行相當寬大節制,香港仍很自由。

[1] 周保松 《左翼自由主義:公平社會的理念》春山出版,2024。

香港1950年代的「第三勢力」影響至今 | 郭譽申

1950年代是兩岸政權初步建立並開始對峙的時期,香港不支持兩岸的任何一方,而有所謂的「第三勢力」,相當特殊而影響至今。1950年代距今已久,少有記錄,[1] 是難得的記錄。書名裡的「左右國共大局」是誇大的嘩眾之詞,「香港第三勢力流亡錄」則是適當的書名。

作者所謂的「第三勢力」有五特徵:
傾向反共反蔣
捍衛中華民國
支持民主自由
美國部門支持
接受各界支助
在國共競爭和內戰的近30年裡,中國大陸一直有不少的「第三勢力」,1949年中共獲勝,很多「第三勢力」不願接受中共統治,就逃難到了香港。

香港當年的「第三勢力」可以大約分為三方面:政治、軍事、文化。美國中情局的構思是一三脚架的組織,政治部份在上主導在下的軍事、文化部份。但由於少有強制力,這組織架構並未實現,三方面幾乎是各行其是的。

「第三勢力」的政治人物很多,最重要的是張發奎(曾任陸軍總司令、海南島行政長官)、顧孟餘(曾任交通部長、中央大學校長)。他們邀集很多政治人物,先後成立「自由民主大同盟」、「張顧聯盟」、「中國自由民主戰鬥同盟」等政治組織。

軍事方面最重要的人物是蔡文治(曾任國防部第三廳中將廳長、駐美軍事代表團代理團長),在美國的支持下,發起「自由中國運動」,招募到港難民,施以軍事訓練,然後空投到大陸從事地下工作,不過大多失敗犧牲。

文化方面是百花齊放,書中列舉了八家出版社,它們出版了幾十種刊物和書籍,涵蓋政治、文化等各領域,甚至還有童書。最重要的兩家是自由出版社和友聯出版社,前者由謝澄平(曾任農林部次長)領導,後者由多人合作領導,被稱為人才濟濟,因此業務龐大,行銷東南亞。

1950年代初美國的多個部門開始大量支助香港的「第三勢力」,但是到1950年代底支助就大幅縮減(可能因為很多人都吹噓而無具體成果),「第三勢力」的政治、軍事部份幾乎立刻煙消雲散,而文化部份的很多出版社也頗難支撐,但是培養出的文化人卻長期持續活躍於香港文化圈。

香港的「第三勢力」堅定反共,並認同西方的自由民主,其文化部份一直傳承到1997香港回歸中國之後,導致陸港的格格不入,最後造成2019的反送中衝突,和2020大陸通過《港區國安法》,並介入教育、媒體,以改變香港的意識形態。

美國當年大量支助香港的「第三勢力」,由此推想,美國近年很可能也大量支助香港的反中民主運動,當年是半公開的(香港受英國統治),而近年必定是祕密的(香港已回歸中國)。

[1] 柴宇瀚《左右國共大局:香港第三勢力流亡錄》一八四一出版 ,2024。

想像的苦難與蒼白的反抗—讀香港陳健民「獄中書簡」有感 | 譚台明

對於發生在香港的因「反修例」而引起的黑暴運動,我一直有些疑惑。如此大規模的群眾運動,其起因究竟為何?中共在香港到底做了什麼缺德的事,何以激起如此多的香港人群起反抗?

自2014香港雨傘運動到2019的反修例風波,雖然這一路的新聞我都很關注,但一直有所疑惑。為了進一步了解這些反抗者的想法與心態,經友人推薦,我閱讀了香港反抗運動的領導人之一,陳健民教授所寫的書《受苦與反抗—陳健民獄中書簡》。希望解開我的疑問。

讀後,我有兩點感想。

在九七之後,香港的民主與自由並無倒退,甚至還在向前。(因為之前港英時期,根本沒有民主。)但是,香港的知識分子如陳健民之流,對中共極不信任,所以芝麻小事都可以無限上綱擴大化,經由想像的加工,告訴大家「這樣下去不得了,會毀了我們的生活」。以此激起大眾的恐慌。至於是不是真的會「這樣下去」?早被人忽略了;沒有任何理性的探討,而被大眾認定為「一定會」,甚至被當作是事實來反抗。

這像極了台灣「反服貿」的太陽花運動,參加的人連什麼是「服貿協定」都搞不清楚,立刻就加入了激情的反抗。一個莫須有的賣台集團被泡製出來,馬英九立刻成為十惡不赦的獨裁者、賣台者,支持度下降到史無前例的個位數;群情激憤,人人得而誅之。當時在立法院周邊,反馬的口號極其慷慨悲壯,諸如「當獨裁成為事實,革命就是義務」,「島嶼天光,黎明前的黑暗」、「自己的國家自己救」等等,各種醜化馬英九的漫畫、標語、口號、歌曲、演講…,充斥在立法院四周,那裡早擠滿了激情的年輕人,安營紮寨,持久反抗;空氣中都充滿了熱血與激情,感染著每一個在場的人,大家都有一股「我們正在寫歷史」的豪情與激動。

如果問,為什麼這麼多人反對馬英九?馬英九做了什麼對不起台灣人的事?事實上一件也沒有。但因為台灣潛在的「不信任外省人做總統」的氣氛,只要有一個火苗,很容易被點燃。馬英九一點都不懂,他之所以能上位,是因為陳水扁的貪腐,而非對他本人的擁戴。換言之,民眾因為無奈與對陳水扁的氣憤,才選了馬英九,但在底子裡,是對這個外省人極其不放心的,所以一有風吹草動,有心人捕風捉影,立刻可以野火燎原。

香港的情況也差不多,關鍵在於對中共的不信任。對香港知識界來說,港英政府才是文明的、可以溝通的自己人。而中共在他們眼中,則是落後野蠻又霸道不講理的蠢笨獨裁者。這正如「外省人」在台灣知識分子眼中,是以為水龍頭裝到牆上自然就會有水出來的大老粗,而日本人才是真正有文化、有教養的進步族群。

中共在香港沒有做一件令香港自由倒退的事,唯一一件有點形似的,就是拘捕專出反中書籍的香港銅鑼灣書店負責人桂敏海。但桂敏海本為中國籍(非香港人),且是在中國大陸被捕的,並非在香港被捕。(而他之所以敢於回到大陸,可能是因為自恃取得了瑞典籍。)這件事,嚴格說,並沒有破壞一國兩制。而除此事勉強可算是沾上一點點邊之外,你真的再找不到中共破壞香港自由的證據。

同樣,陳健民在書中,對中共或香港政府的種種指控,都是因為他自身參與了所謂的香港民主運動,才受到香港政府的「惡劣對待」。如果他不搞這些民主運動(與港英時期一樣過生活),則不會受到這些「法」的「迫害」。那麼,在港英時期,你為什麼不爭取民主呢?這點就比台灣的民主運動更加不如了。

香港沒有民主或不夠民主,所以有民主運動。這與台灣戒嚴時期十分相似。然而,對香港來說,港英時代你不爭民主,現在中共來了,「五十年不變」,生活方式與規章制度基本與港英時代無異,你為什麼要爭民主?這就真不好說了。民主人士基本上都一句話帶過,比如「眼看香港政府管治邁向極權」(朱耀明的推薦序),坦白說,這都是自由心證的話,沒有堅實的事實基礎。當然,另一個理由,那就是「民主是世界的潮流」,所以不必分什麼港英或中共,反正要民主,這個旗號總是正確的,無可非議的。但是,如果只是這樣,那也只是如陳健民這樣的醉心於民主制度的人有興趣,一般人,如果生活與之前沒有什麼變化,又為什麼要跟從響應而形成浩大的聲勢呢?這就不得不說回前文提到的「自己人」問題。如台灣的太陽花,非自己人,則蛛絲馬跡都可以被有心人誇大,三人成虎、眾口鑠金,從而引起群眾的驚疑不安。

所以,對於像陳健民這樣的少數領袖而言,他們關心的也許真的是「民主」,但能引起群眾跟隨的,則是「自己人」效應。只要是自己人,而且可以連繫上高等的文明,則主不主奴不奴,其實不甚要緊。換言之,即便是奴,只要在上等人家,一樣可以鮮衣怒馬,食有魚出有車,一樣光鮮體面。但一旦要改換到下等人家,則顏面盡失,就非要起來革命不可了。

從這一點,我們可以明白,要作「主」,所謂「主人翁」的心態,其實是非常困難的。並不是有了投票權就作了主。其實,投票民主很可以只是個空架子,徒有形式;真正的政治運作,還是要看主子的臉色,跟隨真正有權有勢的人(國家)打轉。(以台灣為例,真是再明顯不過。)真正要作「主」,要有獨立自主的氣概,那是要有一點人格底氣,是要有一點真正的理想與志向的;不是光有投票權就辦得到。能自我主作,小到個人,大到國家,都要有真正的精神價值以實之,不為勢劫不為利誘,貧賤不移威武不屈,具有獨立不撓之大丈夫的氣概,庶幾可以當之。這絕非幾個乖巧漂亮的口號,走上街頭的慷慨激昂,或是東施效顰搞一些「制度」來湊個門面,就可以換來「作主」的尊嚴與擔當。

正是因為沒有這種真正要求「作主」的氣概,所以所謂的民主運動,在有組織的力量面前,一觸即潰。中共不過是搞了個國安法,未見其殺人祭旗,不過抓幾個人判幾年刑,香港轟轟烈烈、浩浩蕩蕩、勢若不可擋的所謂「民主運動」,立刻就土崩瓦解煙消雲散了;就連「轉入地下」都未見其影,不過就剩一些人在那兒揉鼻搓眼哭哭啼啼不甘不願地忸怩作態了。

想想孫中山的革命,共產黨的興起,那是多少人用鮮血與頭顱換來的。能用性命相搏,不管主義真不真,你都不敢說其中沒一股真精神。相反的,那從頭到尾不過想換個門庭作高等人的,(本來想寫「高等奴才」,算了,未免太傷人。)無不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一戳即破,一切想像中的美好或是恐懼,本就無根,此時也都現出原形,都化作了夢幻泡影。

我想,陳健民與他的同道們,大概是沒有什麼「為生民命立命」的「作主」之精神。他們所追求的,大約是民主自由人權一類;他們所嚮往的,大約是「世界公民」之類的格調。他們不能理解,中華民族復興在人類文明史上將會產生如何的重大意義,也不在意中國強盛能為第三世界國家與全球正義與和平帶來什麼樣的正面刺激與貢獻。他們不理解,也志不在此。這就是他們的局限。

更為要緊的是,他們不理解民主自由人權只是架起一個平台,其本身並不代表重要的價值。當然,這個平台本身,在人類歷史上還是有進步意義的,但其意義是消極性的、架構性的、保障性的(屬易經中的「陰」性),而非積極性的、創造性的,方向性的(屬易經中的「陽」性)。換言之,這個平台本身雖有一定的進步性質,是在一定的物質條件之下方能建立起來的產物,但遠遠不是人類文明價值之全部,更不是唯一能創造文明價值的平台。等而下之者,則是想藉此平台獲得更好的保障,以便謀求私利,得到更大的方便,而成為「為非作歹」更好的掩護。所以,過度誇大民主自由人權云云的所謂「價值」,執一廢百,結果是一葉障目,對社會的均衡發展與文明的進步,恐怕都會造成一定的危害。

或許在陳教授本身,對民主自由人權的嚮往是真誠的;但能在香港造成這麼大的動靜,靠的則是一般民眾之「自己人」、「(西方)文明人」情結的發作,折射成對中共的恐懼與對中國的鄙視。民主自由人權的倒退云云,說到底,不過是陳教授等人提供給一般民眾的一個神聖而合理的藉口而已。

陳教授自述,其對民主自由社會的嚮往,主要是受到如韋伯、卡爾·波普爾等偉大思想家的啟發。誠然,這些偉大的西方思想者,對社會演變及其合理性與否,都有深刻的觀察與分析。對極權的批判與民主社會的肯定,其學說都有顛撲不破之處。但對於傳統社會該如何轉型為現代民主自由社會,相對而言,就缺乏足夠的路徑分析。西方進入民主社會,多經由暴力革命;但唯一肯定暴力革命之合理性與必要性的,剛好是陳教授所不喜歡的馬克思。

提不出轉型的合理路徑,也不深入探討轉型的艱難何在,而只將一切歸咎給當權者或舊勢力,則是學者的懶惰與失職。革命家也許可以這樣做,但學者不能深思,恐是太過依賴既有的理論而缺乏自己的深入觀察與思考。

更重要的是,即便是既有的關於民主社會的美好學說(如陳教授喜歡的《開放社會及其敵人》),也沒有一個提到「外來勢力」的問題。因為西方民主社會的建立,基本上是「前無古人」的,並沒有一個先行者或強權可以作為「外來勢力」來進行指導與干涉。所以,社會的本身,其內部可以創造理論,逐步嘗試,緩緩前行;一切改革與變化,都是社會內部各種力量自行互動且相互較量並感受其結果而產生的進退與妥協。如果有「外來勢力」,則一切都變樣了。因為外來勢力並不受到社會變化的影響。換言之,「外來勢力」是社會變化、進步的「干擾項」,而非「參與項」;它是獨立於這個社會之外的,不必接受社會變化的反饋。故不論其居心為何,結果一定是干擾、破壞社會本身之協調、妥協與自我進化的能力,使社會變遷的「化學反應」永遠達不到該有的平衡。

西方社會在現代化的進展過程中,沒有「外來勢力」的現象,所以他們的種種政治社會的學說,自然也不會涉及到「外來勢力」的問題。如今我們的學者,拿西方的經典照本宣科,卻不知時移勢異,完全沒有意識到「外來勢力」是後進民主國家最嚴重問題,也是後進國家民主化不能成功的重大原因。不但不知,甚至有意忽略,甘為「外部勢力」所用,以致自身社會永遠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折衷平衡點。最後除了造就自己「悲壯」的美名之外,對全社會一無好處。從一四年的雨傘運動到一九年的反修例暴亂,香港有好多次機會可以達到「各退一步」的妥協,但最終都被錯過。如果不是「外來勢力」讓某些人有恃無恐,會是這樣的發展嗎?一部國安法就能戳破「強硬」的假象,那麼請問,當初憑何強勢?豈不是全靠外部勢力撐腰嗎?外部勢力使這些運動領袖對自己實力造成誤判,其結果就是完成了西方英美等國的願望—搞爛香港,制裁港府,並藉此削弱中國。而對於香港本身,乃至這些運動領袖本身,都是一點好處也沒有。

像陳教授這樣的學者,我不懷疑他的人品,(我的朋友說他是好人,我相信我的朋友。)但恕我不客氣的說,他真是學藝不精。生搬硬套,不查時變,觀察力十分膚淺,更缺乏深入思考批判的能力。這樣的學者,雖然用功,但只勉強適合在書齋裡作學問,傳承推廣一些既有的理論或許還可以,講學則可能誤人子弟了,更不要說社會運動,更是自誤誤人,貽害蒼生。而令我更難過的是,像陳教授這樣的社會學科學者,正不知還有多少。冥頑不靈,食古不化,好心也辦壞事,更不要說那些本就居心叵測者。學術一差,人才自壞;百多年來的崇洋媚外,學術不能獨立,士人精神低下,裝模作樣,邯鄲學步,其惡果,總是要後人承擔的。為之奈何!

從明天會更好看兩岸三地 | 魏人偉

人類的幸福感不是來自於"存量",而是來自於"增量",也就是說不管你現在有多少錢(存量),你就是想再賺多點錢(增量),否則,你就渾身不對勁,不滿意,不高興…

1980年代,一位深圳打工妹的月工資只有香港的士司機的收入的3%,大陸內地工人更只有1%,所以,那時最流行"二奶村",只要香港人到內地工作就有很大的誘因,因為,我一個月賺你的30倍,拿出不關痛癢的一小部分,就可以當皇帝享受極樂,何樂而不為呢?

台商去大陸也是一樣的情形。
美軍在台灣也曾是一樣的情形。
曾經有過這種人生"高峰"經歷的,除非重新投胎,一切reset重來,否則,誰能坦然接受和挑大糞的平起平坐呢?因為這種階級印象已經固化了。

您知道嗎?這20多年的歷屆美國總統(小布希、柯林頓、歐巴馬、川普)都有一句共同的話:"中國人怎麼可以都過上美國人的生活?"看吧,除非他們重新投胎,否則,他們是不可能坦然接受的。

優越感的被剝奪,等於心理學的解構,那是要脫層皮的,是會精神分裂,甚至會死人的;可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就是人生啦,你要自己去調整面對啊,或者努力爭氣啊,那是你的人生課題,與我無干,我還是一直進步著。

香港為什麼會退步這麼多?
香港房價/物價為什麼如此之高?
香港人以前的美好生活那裏去了?
香港為什麼會累積這麼多暴戾之氣?
依我愚見,這與實施一國两制有很大的關係。

第一屆特首董建華曾有建八萬五千套組屋的政見(效法新加坡),這麼"社會主義特色"的政見,今日看來真是神仙,可惜港英留下的殖民資本集團不同意,他們選擇了美國人那一套金融操作的虛擬經濟,賺的快賺的多,賺足了就跑,留下雞屎給下一代,當然不是他們家的下一代,而是香港基層人家的下一代。之後數碼港、芯片中心、生技中心等政策都一一夭折,台灣也是對大陸判斷錯誤,自己的政策也一誤再誤。

而這時的大陸為了信守一國两制的國際承諾,以及透過香港財團精英高層來穩定香港的政局,堅持不插手香港內部事務,由香港自己看著辦,結果,就是現在這鳥樣,美國也是這鳥樣,其實都是骨子裏貧富差距在外表的映射。

順境處慣了,大家都相信明天會更好,但,事實偏不如此,於是
香港把大陸當替罪羊,
台灣把大陸當替罪羊,
美國也把大陸當替罪羊,
都是一群沒出息的阿舍仔,
以及貴族沒落後的窮措大,
現在,都不自己去討賺,而把大陸當肥羊,當出氣筒。

看到香港的現況,大陸還敢在台灣一國两制嗎?
一國两制就是要維持現有的政治秩序而不激烈打破重新再造的意思,所以,維護的是現有的政商特權結構,香港回歸時掌權的是港英殖民集團餘孽/代理人,現在台灣掌權的不論藍綠都已經是美日幾十上百年豢養的包衣奴才,那你還一國两制嗎?我們小百老姓還是分不到甜頭,翻不了身。何況,1997年大陸是力有未逮,因為1996年才在台海危機吃了鱉,不得已啊!

而現在呢?
也許,是要堅守和平,
也許,要當文明示範,
也許,為了長治久安,
也許,相信同宗共祖,
也許,欲創歷史先例,
也許,明知你不會答應,大家再僵持幾年,就等你油盡燈枯,主動向歷史繳械吧…

台、港反共不已,為何? | 譚台明、郭譽申

中國大陸雖然國營事業較多,明顯是以自由經濟為主體,與「共產」制度已無甚關係,而頗類似台、港的經濟制度。大陸又願意在台、港實行「一國兩制」,為何台、港還堅持反共不已?

香港反送中最能反映出港、台的堅持反共。一堆知識分子對中共「忍很久」了,逮到機會全面爆發。反對的理由不重要,老子不爽才是最重要的。問題是,他們為什麼不爽?1997,亞洲金融風暴,若非大陸在後面撐著,香港早完了。

香港的反中氣氛,始於2008。因為全球的金融風暴,大陸開放更多的陸人到香港消費,結果卻造成香港市民階級的大反彈。(說陸人買光了香港的商品,炒高房價、縱容小孩隨地小便,損害市容,之類的)此後不斷醞釀,吵直選,2014否定了「袋住先」,要「不打折的民主」,終於得到現在的局面。

香港的自由倒退,我認為是香港人傻,自作自受的結果。對政治的認識極其淺薄,對美國與中國的認識也極其淺薄。一般人如此不奇怪,現在的問題是,為什麼一些知識分子也如此地「渾」呢?回歸之後,香港的自由明明一點不少,民主也比港英時代更多而非減少,「一國兩制」並未打折,為什麼會鬧成「全民反中」而一點清醒的聲音都沒有?

個別的事件,如今看來都是小事。關鍵在於知識分子「超不爽」。他們所說的所有「反共」的理由,其實都是假議題,全是「過去式」(參見《反共理論多針對蘇聯社會主義,已失效》),根本無足輕重。他們發自內心根深柢固的不爽,才是最重要的問題。為何如此?

原因說來很簡單。1949左右大量反共人士逃難到台、港,雖然隔了70多年,他們的反共意識形態自然傳承給他們的兒孫,還擴及所有周遭的人,不管中共有多少改變。每個國家的教育、媒體、出版業等都自成體系,幾乎不開放給外人進入,因此一個國家的主流意識形態是很不容易改變的。網路雖然使人容易獲得外國的資訊,但多數人終究是活在本國的網路裡,而且透過網路,歐美的意識形態對台、港的影響恐怕還超過大陸。台、港因此難免持續其反共意識啊!

為什麼知識分子也如此地「渾」呢?以著名哲學家勞思光的名著《歷史之懲罰》為例。該書集結勞教授1962的一些文章,出版於1971,到1999再以《歷史之懲罰新編》([1])的書名重新出版。

這本書反對共產黨是基於共產主義的「歷史階段論」,即認為資本主義終將崩潰而被社會主義/共產主義所取代。勞教授這樣的主張在1962、1971時很有意義,因為當時中共確實認同歷史階段論,然而到1999時,中共實行改革開放已20年,已完全接受資本主義市場經濟,等於實質放棄歷史階段論了,《歷史之懲罰新編》於是變成無的放矢了。勞教授,1999時72歲不算太老,這樣的頂尖知識分子都無法與時俱進,改變其反共意識,遑論多數盲目跟從勞大師的一般知識分子。

世界的環境讓各個地方的意識形態不容易改變,不同的意識形態於是造成很多衝突。台灣堅持反共,不願與對岸妥協,兩岸最後只好走上武力解決嗎?祈願千萬不要如此啊!

[1] 勞思光《歷史之懲罰新編》香港中文大學,1999。

反共理論多針對蘇聯社會主義,已失效 | 郭譽申

香港反送中運動自2019年3月開始,到2020年6月30日,大陸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港區國安法》之後才逐漸平息,期間很多香港人走上街頭反共抗爭,造成不少衝突。這當然是影響深遠而值得研究的重大事件。

《我城存歿》([1])集結了香港中文大學哲學系退休教授張燦輝在反送中運動期間和之後所發表的許多支持運動、批評大陸的文章,可算是該運動的一些指導思想。張教授在 [1] 中很少提出自己的論述,而大多引述前人的反共、反極權言論。譬如:

勞思光(1927-2012)《歷史的懲罰》
喬治.歐威爾(1903-1950)《一九八四》
漢娜·鄂蘭(1906-1975)《艾希曼在耶路撒冷》《獨裁統治下的個人責任》
史賓諾沙(1632-1677)《神學政治論》
潘霍華(1906-1945)《十年之後》
孟德斯鳩(1689-1755)《論法的精神》
沙特(1905-1980)《沈默的共和國》
凱爾納(1885-1970)《我的反抗》
薩依德(1935-2003)《關於流亡的思考》

這些都是名著,但是都發表於中國大陸崛起以前,這些名家不曾看到中國本世紀的驚人發展,其過去的立論就足以批判現在中國的發展嗎?實在令人存疑。

批判極權主義的論述起初大多針對納粹、法西斯主義,然後擴及蘇聯社會主義。這是大致無誤的,雖然法西斯主義與蘇聯共產主義實現極權的方式很不同。

中國大陸在改革開放以前與當年的蘇聯社會主義是頗為相似的,所有產業幾乎都國有化,實行嚴明的計畫經濟,各產業各企業都按照國家的目標生產和分配,而人民的工作也多由國家決定和安排。因為一切的活動都按照國家的計畫而行,而國家大幅介入人民的生活,當時的中國幾乎達到極權的程度。

上述的名家的名作對中國大陸的批判大多是基於他們當年所認知的中國與蘇聯的相似性,然而改革開放後的中國已經與當年的蘇聯完全不同。現在的中國大陸大約是國有和私有企業各占一半,實行與台灣和歐美類似的自由市場經濟,政府雖然每五年會制定五年規畫,只規畫經濟發展的大方向,絕不會管到各產業各企業的生產目標,而人民的就業則任由人力市場的自由撮合。這樣國家很少介入企業的運作和人民的生活,是現在中國與當年蘇聯的明顯不同,批評者何能把中國的發展與蘇聯混為一談,並把蘇聯的極權加諸現在的中國?

大部份的反共理論都是針對當年的蘇聯社會主義,批評其大幅介入企業運作和人民生活的國家極權性。反送中運動之前的香港和台灣都是反共者的避難地,都承繼了這些反共理論。然而改革開放後的中國大陸已經與當年的蘇聯完全不同,使這些反共理論都不再適用而失效了。港、台兩地的反共者別再揮舞這些失效的反共理論自欺欺人了,應該多關注造成大陸崛起的許多中共優點。

[1]  張燦輝 《我城存歿:強權之下思索自由》左岸文化 ,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