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析川普的全球關稅戰 | 盛嘉麟

美國總統川普於2025年4月2日突然宣佈對全世界國家,對所有商品,全面課徵關稅,其空前的規模、超級的粗暴、影響的國家,超過美國歷史上三次關稅戰爭的紀錄。關稅戰的後果可謂多層次、跨領域,既有短期衝擊,也有長期結構改變。美國不顧一切,攪亂世界的國家意志與戰略延伸,讓世人瞠目結舌,但是川普的暴衝能不能讓美國再次偉大(MAGA)需要仔細分析。

【關稅尚未談妥】
川普喜歡誇大成果,搶先奪功,宣稱已經和英國、日本、韓國、歐盟談妥了關稅協定,事實上都處於過渡階段。以日本為例,美國對日本出口的關稅統一調降至15%(包括汽車與其它商品),鋼鋁及其衍生產品407項,6月4日起課徵50% 關稅,銅的衍生產品8月1日起課徵50% 關稅。日本對美國進口商品有些是零關稅(如汽車),有些是大幅降低(如牛肉、小麥等農產品)。這僅僅是粗分的原則,大量商品的細節討論仍然費時費日,有待釐定。

日本必須向美國翻倍進口天然氣,每年 10~12 百萬噸,原油進口短期內暴增,從2% 拉高到 4% 以上,並持續維持煤炭進口。日本承諾投入美國史上最大外國投資$5,500 億美元;對美國戰略產業的投資,包括半導體、人工智慧、礦產、醫療與生物科技、能源、造船及其它國安敏感的產業。投資金額由日本企業承擔,日本央行、日本國家金融機構提供資金或擔保,投資的獲利,90%歸美國所有。可想而知,這樣一個極度不平等,如同經濟脅迫的協議,在複雜無比細節談判的過程中,日本必然使出拖延緩慢的策略,使談判曠日費時;其它國家,韓國、歐盟、越南、印度、印尼、加拿大、墨西哥莫不如此;中國還要延後90天再談判,川普的關稅戰是一個未捷先吹便宣告勝利的戰爭。

【關稅過於複雜】
關稅課徵的貨物、稅率、國家、時間、條件、細節等等都等待與各國的最終談判,尚不確定。譬如對巴西課徵50%,但橙汁,能源,飛機除外(10%),咖啡尚在考慮中。使得美國國土安全部屬下的海關與邊境保護局(CBP,Customs and Border Protection)龐大複雜的電腦收稅軟體系統跟不上關稅變化的節奏。CBP缺乏軟體技術人力來調整貨物、稅率、國家、時間、條件、細節等等必須改變的相關參數,而且沒有時間測試,造成延遲混亂。CBP無法及時有效的執行川普課徵關稅的行政命令,在某些情況下,CBP只能先讓貨物通關,以後再補收關稅,作業情況相當錯亂。

【關稅仍在攪動】
即使關稅有的國家已經公佈實施,有的國家還在進行談判,川普卻喜歡隨興變動,攪亂一切。譬如巴西法院正在起訴巴西前總統波索納洛(Bolsonaro)的犯案,而波索納洛是川普的密友,川普一怒之下把課徵巴西的關稅從10%提升到 50%。譬如川普調停俄烏戰爭未果,怒而加大制裁俄羅斯,印度因為購買俄羅斯石油觸怒川普,課徵印度的關稅從25%提升到 50%。譬如為逼迫外國芯片企業赴美設廠,初期喊出芯片關稅100%,再威脅可能拉高至200%、300%,一夕數變。譬如墨西哥的汽車零部件關稅本來25%,經過美國汽車業抗議後改為15%。譬如最近放話,逼迫中國開放稀土供應,否則課徵中國200%的關稅。譬如忽然開徵$800美元以下的小包裹的關稅,美國一年湧進15億個小包裹,需要個個拆開估價課稅,再行縫合,CBP需要大量額外的執行人力。

【關稅是貨物稅】
川普認為關稅是國家稅收,依目前的稅率,估計每年可以向外國課徵4,000億美元的財政收入,愚弄MAGA群眾。可是外國出口商平均只願意負擔關稅的20%,其餘80%的關稅是由美國進口商承擔,然後轉嫁給消費者。川普的關稅如同向美國民眾課徵的貨物稅。

【關稅通貨膨脹】
關稅不但以貨物稅的方式抬高了美國進口貨物的價格,進口貨物不僅是終端消費品,大部份是生產鏈需要的材料或零件,這又抬高了美國國內企業的生產成本。甚至美國國內生產,原本不受關稅影響的貨物,都因為外來相同的貨物因關稅漲價,也跟著漲價。最終結果必然是全面的通貨膨脹。

【製造業不回流】
川普認為關稅增加了外國產品進入美國市場的困難度,外國企業便會來美國設廠生產,避開關稅,希望藉此振興美國的製造業。如果這是課徵單一貨物的關稅,如汽車,或可吸引一些外國汽車企業來美國設廠。但是川普是對全世界國家,對所有商品進行關稅戰,擡高了美國所有原材料、中間產品的價格(如鋼、鋁、銅、芯片、玻璃等等)。嚴重的通貨膨脹不可能吸引外國廠商赴美投資建廠,何況美國當年製造業所以大量外流,除了人工成本、原材料及中間產品的價格,還有工會、環保、稅法等許許多多的因素造成。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憑高關稅使製造業回流,有如融冰三尺非關稅可竟其功。

【美國市場不夠大】
1950年美國進口佔全球比約20.0%,中國不到 1%。
2000年美國進口佔全球比約18.9%,中國為7.1%。
2024年美國進口佔全球比約14.0%,中國為13.4%。
可見美國進口市場佔全球比例不斷減縮,已經跌到14%,以如此規模的市場,關稅大戰已經撼動不起全球的震盪。即使挾其上個世紀的餘威,一時威懾了許多國家,紛紛退讓;更有國家不願屈服,譬如印度、巴西開始硬槓美國;中國、俄羅斯更是自始不讓;更多的小國不聞不問。

2000年中國對美國的出口佔中國總出口額的 20.8%。
2025年中國對美國的出口佔中國總出口額的 13.5%。
可見中國出口到美國市場的比例不斷減縮,依賴度從20.8%跌到13.5%。來自13.5%市場的提高關稅,威脅不到中國,所以中國從關稅戰一開始就決定奉陪到底。

IMF最近將2025年全球GDP增長率提升為3.0%,可見美國市場不夠大,經貿力量有限,川普的關稅戰雖然荒謬胡搞,動作很大,但對全球的影響力有限。

【美元國際貨幣鬆動】
2024年美國進口了世界14.0%的份額,出口了世界8.5%的份額,中國是13.4% 與14.6%,可見中國在世界經貿的力量超過美國。經過這次川普的關稅戰,對全世界設置了對美國出口商品的障礙,減少了世界各國賺取的美元,也減少了世界各國購買美國商品的能力與願望。加上中國與金磚國家及中東國家之間建立的本幣交易及人民幣交易,美元未來在世界上的貿易支付佔比愈來愈低。世界各國對美元的需求降低,進而對美元的儲備也不需要那麼多。這都使美元額度在世界逐漸消退,美元國際貨幣的地位漸漸鬆動。

如果不是因為世界上尙未出現一個能取代美元,擔當國際貨幣的貨幣。以美國失控的財政倫理,37萬億的國債,以鑄幣權勒索世界各國的美元素質,如果全憑實力,美元已經不該是國際貨幣了。尤其是金磚國家去美元化的努力,本幣交易、人民幣交易及數位貨幣正在方興未艾。美元作為國際貨幣的地位,正在鬆動,川普的全球關稅戰更加快了鬆動。有趣的是中國這兩年國際貿易的數額仍在增加,但根據SWIFT的統計,人民幣在國際貿易的支付比例反而降低,從2024年3.61%,降為2025年的2.89%。個中的原因正是因為本幣交易、人民幣交易以及使用中國的CIPS(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的國際經貿活動愈來愈多,都不再透過SWIFT,SWIFT的統計已經不能代表人民幣的實力。

川普的全球關稅之戰固然影響深遠,傷害恐嚇許多國家,但是美國已經國力衰退,掀不起巨大的風浪。而且川普的惡質逼迫,譬如要求歐盟、日本、韓國投資美國6,000億、5,500億、3,500億美元,強迫購買美國的農產品、煤炭、石油、天然氣、波音飛機及軍火等等都是鏡花水月,不知等到猴年馬月。中國不買美國大豆,改買巴西;巴西咖啡不賣美國,轉銷中國;印度不買F35,改買法國飆風戰機;中國訂購空巴,不買波音。(世界-1)的WTO正在形成,川普看不到的是美國覇權地位的鬆動。

廿一世紀中國國運昌隆勢不可擋 | 盛嘉麟

2018年川普1.0 發起對中國的關稅戰,使中國忙於應付,最後承諾在2020年和2021年期間,額外購買2000億美元的美國農產品和石油、天然氣能源。在中國經過7年準備之後,2025年川普2.0 卻更愚蠢的發起了對全世界的關稅霸凌。中國趁勢領導全球國家對抗美國霸權,對抗到底,舉起正義大旗,展現支持WTO自由貿易平等互惠的大國風範。迫使川普對其它全球國家延期90天執行,促使原已屈服的國家如越南、日本、柬埔寨、印度、歐盟等等隨之也不甘示弱,採取強硬或拖延談判的態度,重挫川普對等關稅計畫的預期效果。

中國這些年做了許多努力,2018年中國對美國的貨物出口佔比19.8%,到了2024年降為14.6%,進口從9.3%降為6.3%。積極降低對美國市場的依賴,美國已經從中國的第一大貿易伙伴淪為第三位。2025年4月11日美國開徵關稅以後,美國和中國的關稅以125%和145%互相對峙,兩國貿易近乎停頓。頓時美國的商場貨架缺貨,價格飆升,民眾搶購,極有可能引起美國社會的動盪;工業零組件缺貨,影響美國40%的工業產能,包括軍工產業,非常嚴重。而中國方面則已有準備,好整以暇,可談可打,結果美國被迫,要求與中國關稅談判,5月10日至11日兩國在瑞士日內瓦舉行,雙方同意暫時各降低115% 的關稅90天,回到10%和30%的戰前狀況。川普無端發起對中國的關稅戰,可謂白忙卅天,一事無成,全球都看到中國得勝。

2009年金磚國家已經開始討論建立獨立於美元之外的金融機制。2022年俄烏戰爭後,美國把俄羅斯逐出SWIFT,實施金融核彈制裁,這一行動使得2023年南非主辦的金磚峰會上各國加速研擬去美元化。到了2024年在俄羅斯喀山的金磚峰會上,積極推動的本幣貿易和跨境支付系統已有雛形。

2022年香港金融管理局,聯同國際結算銀行、泰國中央銀行、中國人民銀行數字貨幣研究所,以及阿聯酋中央銀行建立多種央行數碼貨幣跨境網絡(mBridge),成為各國企業跨境交易的平臺,提升跨境支付的速度,減低支付的成本,間接削弱對 SWIFT 的依賴,弱化美元的國際貿易支付佔比。

2025年5月中國人民銀行行長潘功勝率團,出席在義大利米蘭召開的第28屆東盟與中日韓(10+3)財長和央行行長會議。會議強調堅持多邊主義和自由貿易,促進國際貨幣多元化在亞洲地區的發展。中國在關稅、經貿、貨幣等領域都在悄悄的積極的削弱美元作為國際儲備貨幣及支付貨幣的份量。

川普口口聲聲和普京有交情,計劃聯俄制中。選前誇口廿四小時解決俄烏戰爭,選後改口為100天;100天後非但見不到普京,更和澤倫斯基在白宮互嗆,無能解決俄烏戰爭。老羞成怒的叫囂加倍制裁俄羅斯,美俄關係反見惡化。

俄羅斯的2025年紅場大閱兵於5月9日舉行,以紀念反法西斯衛國戰爭勝利80周年。習近平國是訪問莫斯科四天,參觀閱兵,與普京發表萬言聯合聲明,深化中俄全面戰略協作夥伴關係,強化在政治經貿軍事文化的合作,重申二次大戰中國、蘇聯的重大貢獻不容抹滅,二次大戰戰後戰勝國的秩序必須維護,譬如臺灣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省。顛覆了川普聯俄制中的策略。

因為克什米爾恐怖攻擊事件,印巴開戰。巴基斯坦使用中國的殲10CE,配合空中預警機ZDK-03(預警500),加裝中國的JN-1101F電戰系統、紅旗9防空導彈,以中國的二線武器構成的信息聯接,聯合作戰的機制,成為世界首次現代化的空軍戰爭機器。殲-10CE是中國老舊的四代機,在空戰機器中擊落了3架印度空軍法國製造馳名世界的新型四代半飆風戰機,以及法國幻象2000、俄國蘇凱30和米格29 各一架。巴基斯坦使用中國製造的LW-30(寂靜獵手)激光武器擊落了印度77架以色列製造的蒼鷺及哈勒比無人機。0:6 響叮噹的戰績,以及LW-30無人機殺手,頓時中國製造的武器登上世界的舞台,甚至重新評估中國的整體軍事力量。現在埃及、哥倫比亞、伊朗、孟加拉、阿聯酋等國都在洽商購買中國戰機殲-10CE以及配套的武器。

印度自1962年被中國打敗之後的心理嚴重創傷,經過60年來四次打敗巴基斯坦,以及欺負弱小鄰邦的勝利,漸漸恢復了自信,又開始狂妄自大,把中國空軍力量排名列在印度之後。這次意外的被巴基斯坦打得慘敗,自信再徹底被打碎一次。相信印度1962年恐懼中國的舊傷復發,或許能換來中印邊境幾十年的安靜。

川普為報復哈佛大學學生同情巴勒斯坦的反以色列示威、教授常常公開批評川普,以及與中國科研合作的作為,5月22日對哈佛下手,宣布撤銷哈佛大學的國際學生入學資格,並且驅逐來自100多個國家的6,800名留學生,凍結了哈佛的數十億美元聯邦研究資金,並免除其稅收豁免資格,如今更進一步停止全球的學生簽證,反智行為舉世嘩然。在眾多藉口的底層,川普率領的MAGA教徒實際上代表美國深層的反智族群,他們反對教育、知識、科技,以及外國的所有精英。他們相信美國土地富饒、糧食豐足、煤鐵豐富、油氣飽滿,不需要讓外國學生來竊取知識、不需要本國精英們來指導,就能過上往昔的好日子。

為報復南非總統Ramaphosa把以色列的納坦雅胡告上國際刑事法庭,並以種族滅絕巴勒斯坦人定罪,使納坦雅胡受到國際通緝。川普公然以發生在剛果內戰的暴行照片,汙蔑南非政府對國內的白人進行種族滅絕,羞辱5月21日到訪白宮的南非總統。南非總統Ramaphosa 在2020年擔任非洲聯盟主席,在非洲有領導的威望,白宮受辱引起非洲國家的不滿。

在國家財政嚴重赤字的情況下,川普要以一萬億的軍事預算,建立強大的美軍。除了研製六代戰機F47、F35的升級版F55、F22的加強版超級F22,又拋出耗資1750億美元(估計需要5000億美元),預計在2029年完成的金穹計畫(Golden Dome),能夠在全球範圍内,偵測敵方從地面、海上、空中和太空發射的導彈,予以分層分段徹底的攔截。這些紙面上威懾的計畫,只是帝國在夕陽餘暉中不切實際的妄語。

川普無理的關稅霸凌全世界、退出世界衛生組織及巴黎氣候協定,正在從內部摧毀美國的國際誠信及領導威望,使美國益發沒有力量發動盟國對付中國。最近川普在西點軍校演說:「美軍將來只保護自己,不管其它國家」;副總統范斯在海軍官校演說:「美軍將來只保護自己的核心利益」;美國國防部正重新評估其海外750個軍事基地,付出維護成本約800億美元的必要性。明顯的示出美國國力不逮,開始全球戰略退縮。

2025年中國在關稅、經貿、貨幣領域的有利進展,加上中俄關係保持緊密,遇上印巴之戰中國空軍武器打出輝煌的成績,威懾歐美,巧遇從囂張無知的川普1.0,經過昏庸狡詐的拜登,到如今狂妄失控的川普2.0,美國連續三任總統自毀長城。中國多年來在軍事、基建、科技、太空、北斗、電腦、工業、能源、商貿、貨幣、科研、專利、論文、免簽等方方面面的努力累積,厚積薄發的結果,在2025年開始井噴。這是美國日薄西山,中國國運昌隆的景象。

金磚國家組織面對的課題 | 盛嘉麟

2001年美國高盛公司首席經濟師奧尼爾(ONeill),首次對來自巴西(Brazil)、俄羅斯(Russia)、印度(India)和中國(China),這四個國家的英文國名開頭字母所組成的詞彙 BRIC,提出「金磚」這個概念。並在他的研究報告「金磚四國的夢想」中,預測到2050年,金磚四國的面積佔全球26%,人口佔42%,資源豐富,其經濟總量將超越G7的總和,金磚四國這一概念由此受到世界廣泛關注。2009年金磚國家組織成立,2011年南非(South Africa)加入,合稱金磚五國BRICS。

金磚國家組織是屬於政治、金融、經濟、文化及政府之間的合作組織。2014年金磚國家國家在上海成立了「新開發銀行」(NBD),資金規模達2500億美元,為新興國家的發展提供貸款。目的是尋找在國際貨幣基金(IMF)和世界銀行等國際金融機構之外,為南方國家的新興經濟體創造更大的發言和福利。隱含著聯合非美國盟友的南方國家成立國際組織,挑戰G7的強權經濟。

由於受到美國的金融操縱、美元波動、制裁及收割的國家愈來愈多,金磚國家組織團結南方國家抗衡美國金融霸權的盼望,就越來越強烈。2020年以後希望加入的國家忽然暴增,現在有40多個國家希望加入金磚國家組織,其中許多已提出申請。2023年接受了埃及、衣索匹亞、伊朗、沙特阿拉伯、阿聯酋五國加入,成為金磚十國。金磚國家組織面積佔全球36%,人口佔全球45%,GDP佔全球37%,都超過G7集團。

俄羅斯是今年的輪值主席國,金磚國家組織的年度大會將於10月22日至24日在喀山(Kazan)舉行。由於俄羅斯正受到G7集團及歐盟史上最嚴酷的經濟制裁,俄羅斯利用國際社會對去美元化的殷切盼望,將積極引領金磚國家構建新的銀行金融平台,進行本幣交易,推動去美元化的進程,以減少對美元的依賴。

為了對抗被美國武器化的環球銀行間金融通訊協會(SWIFT 簡稱銀行交換平台),聯合並擴大俄羅斯已建立的SPFS,中國已建立的CIPS,共同創造SWIFT以外新的金磚之橋(BRICS Bridge)的計畫正積極開展中,以擺脫美國的監控制裁。

國際間去美元化運動風起雲湧,金磚國家之間推行本幣貿易不用美元,是去美元化直接有效的辦法。但是本幣貿易說起來容易,實行起來困難重重,金磚十國十種貨幣,良莠不齊。在實施本幣貿易之後,十種貨幣紛紛出現在金磚貿易清算平台金磚之橋,有的受歡迎,有的匯率起伏沒人敢要,必然造成不可想像的無序狀態,使國際貿易難以進行。

金磚貿易可能有四種選擇:
、創造一種新的金磚貨幣如歐元,在金磚國家使用;但是以金磚國家的金融、經濟實力、歷史淵源及地理位置,似乎不容易創建類似歐元的實體金磚貨幣。
、挑選三兩種較優的金磚國家貨幣,按比例設定不同權重,建立一籃子貨幣的錨定貨幣,作為本幣貿易使用的共同貨幣。
、本幣貿易經過競爭比較之後,人民幣應會脫穎而出,廣為各國接受,最終成為統一使用的貨幣。
、創建金磚國家中央銀行聯合保證的數字貨幣(CBDC)。

在美國藉著擁有國際貨幣的特權,濫發美元、無限舉債、潮汐收割的狀況下,央行數字貨幣能夠提供防禦功能,保護國家的金融主權,挑戰無良的美元國際貨幣。 2022年中國在國內已經實施了數字貨幣的實驗階段,進入了數字貨幣。所以創建金磚國家中央銀行聯合保證的數字貨幣(CBDC),是值得考慮的選擇;金磚國家的金融貨幣專家,在俄羅斯央行的領導下,正在緊鑼密鼓的研究商討各種可行的數字貨幣方案。

成功的中央銀行聯合數字貨幣仍然需要支撐的標的物,以維持幣值的穩定,以及與實物商品的價格關聯,才能公平的作為金磚國家的貿易支付及國家儲備之用。數字貨幣可採用不同的標的物為錨定的基礎,有的以傳統法定貨幣(如美元、歐元、日元等)儲備為錨定的基礎,有的以一定比例的其它加密貨幣作為錨定的基礎,有的基於精密計算公式和市場合約來維持幣值穩定,有的以實物商品價格的關聯(如黃金、白銀等貴金屬)為錨定的基礎。

數字貨幣的價值基礎,概念非常複雜,即使以貴金屬價格為基礎的數字貨幣為例,有的需要握有實質的貴金屬儲備,有的只是保證與貴金屬的市場價格關係。因為現代龐大的國際貿易額,全球的貴金屬數量早已無法滿足,所以必須以保證貴金屬的市場價格關係取代實際的儲備。數字貨幣的的宗旨在維持幣信、防止濫發、避免通貨膨脹、擺脫金融霸權(如美元),需要精密可靠的設計與執行。金磚國家正熱衷於削弱西方大國經濟制裁的暴力,全球有110個國家都在考慮去美元化,掀起了國際間去美元化的浪潮,希望今年的金磚大會能提出完整宏大的金磚數位貨幣計畫。未來在公平競爭中,如果金磚數位貨幣能夠發揮關鍵貨幣的作用,就自然能在國際市場上取得應有的影響力,削弱當前不合理的美元霸權。

另外金磚國家組織在2022年已經提出建立金磚自由貿易區的計畫,金磚國家有的資源豐富,如俄羅斯、巴西、沙特、南非;有的工業力量強大,需要進口大量能源及資源,如中國。所以自由貿易區的計畫是互通有無,雙雙有利的宏大計劃。

金磚國家組織既然是政治、金融、經濟、文化及政府之間的合作組織,有宏大的金融貨幣計畫、自由貿易區的計畫,有強大的去美元化計畫、南方國家合作的計畫。所以對於新入會的國家必須嚴格把關,接納在資源、工業、金融、貨幣、政局等等符合一定的條件,對未來金磚國家組織的宏圖有所貢獻的國家。2023年一次接納了埃及、衣索匹亞、伊朗、沙特阿拉伯、阿聯酋五個國家,如今面對40多個有意申請加入的國家,金磚組織高峰決定必須先調適新入會的五個國家,暫停接納新的國家,這是好的開始。除了提高入會門檻,對於毫無貢獻、毫無熱忱的會員國,也該有退會機制,摒除不合條件的國家。

去美元化與本幣貿易 | 盛嘉麟

美國以自身的利益為核心操縱美元,任性的寬鬆發行、升降利率、增減匯率、制裁它國,作為張牙舞爪的金融武器,攪亂國際經濟的安定,失去了作為世界貨幣應有的操守及品質。世界上受到美元霸凌的眾多國家,目前雖然無力更換世界貨幣,但是避開美元至少可以減低風險,因而掀起了國際間近年來去美元化的浪潮。

美元作為世界貨幣,順理成章的被世界各國持有,作為多種用途的外匯儲備。國家發行貨幣需要有金銀、外匯、票據、有價證券等當作發行準備,美元就成了各國貨幣發行準備的主要外匯貨幣。國家的經常收支帳戶需要保有相當數量的外匯,作為日常國際支付之用,美元也是各國外匯儲備的主要貨幣。國際貿易清算,國家需要多種外幣應付貿易清算支付之用,美元也是各國貿易清算的主要外幣。

目前世界各國持有的外匯儲備中,美元處於絕對優勢。截至2022年,美元占全球外匯儲備比重為59.53%,歐元是19.77%,日元5.18%,英鎊4.88%,人民幣2.88% 。

外匯儲備中有一部份用於國際貿易清算,它可以是出口國貨幣,也可以是進口國貨幣,但最方便的是國際通用的第三國貨幣。美元是世界貨幣,也處於絕對優勢,根據2022年 SWIFT 的統計,美元 39.92%, 歐元 36.56%,英鎊 6.30%,人民幣 3.20%,日元 2.79%。

但是歐盟約卅個大小國家之間的貿易都算是國際貿易,清算支付都通過SWIFT ,造成歐元的佔比偏高,並不代表歐元的強度。如果把歐盟視為一個經濟體,只統計對歐盟外部國家的貿易清算,才能代表歐元的真正強度。調整結果,美元 60.6%, 歐元 13.6% ,英鎊 9.6%,人民幣 9.7%,日元 4.2%。

有趣的是,作為世界第一貿易大國,人民幣在國際貿易清算的名義佔比3.20%,經過歐元調整後的佔比 9.7%,但是人民幣在國際貿易清算中,除了經過SWIFT,還有經過中國自己的跨境支付系統 CIPS,可是數量極少,沒有統計資料。專家只能估計,人民幣在國際貿易的清算佔比,應該從名義上的3.20%,去掉歐元的重複計算,升為 9.7%,再加上跨境支付系統 CIPS,實質上的佔比已達到10%的地位。

各國苦美元久矣,加上俄烏戰爭後美國對俄羅斯發動的貨幣金融極限制裁,美元武器化震驚世界各國,尤其是「新興市場/發展中國家」 。表現在國家發行貨幣的外匯準備上,有24%的各國中央銀行正在購買黃金,增加黃金持有量替代美元,主要包括俄羅斯、中國、印度、土耳其、埃及及阿拉伯國家。表現在國際貿易清算上,世界上有110 個國家考慮去美元化,計畫用本幣貿易,停止使用美元。

本幣貿易說來容易,實行起來困難重重,國際貿易清算必然需要有類似共同貨幣的媒介。從以往的金銀貴金屬,到以金銀為本位的紙幣,到保證可以兌換黃金的美元,而 1971年停止兌換黃金以後的美元,則是以美國強大的經濟力量,金融信用及石油掛勾為保證。一旦各國實施本幣貿易,不以美元作為共同的媒介貨幣,各國貨幣紛紛出現在國際貿易清算平台,百十種良莠不齊的各國貨幣,必然造成不可想像的無序狀態,使國際貿易難以進行。

最基本的本幣貿易,是貿易雙方都以對方的貨幣購買其貨物。以中國為例,中國是140個國家的最大貿易國,本幣貿易之後,中國人民銀行可能持有140個國家良莠不齊的貨幣;孟加拉的貨幣只能向孟加拉進口貨物,衣索匹亞的貨幣只能向衣索匹亞進口貨物;中國人民銀行擁有大批花不出去的孟加拉幣衣索匹亞幣,必須建立複雜無比的,各國貨幣可以自由兌換的國際平台,否則情況難以管理。

彈性的本幣貿易,是貿易雙方可以洽商決定雙方貨幣的比例,譬如,對於不穩定國家的貨幣酌情壓低,商定使用80%的人民幣,20%的該國貨幣;也可以商定使用100%的人民幣,譬如中國法國,中國阿聯酋的液化天然氣貿易,已經使用100%的人民幣清算。雙方更可以洽商使用美元以外的第三國貨幣,如巴西俄羅斯的肥料貿易開始以人民幣清算;如印度俄羅斯雙方都不樂意持有對方的貨幣,決定今後的貿易都以人民幣清算。所以本幣貿易的彈性很大,只要避開美元,有很多種的辦法讓貿易雙方滿意。

本幣貿易初期會混亂不便,風險起伏。經過一段時期的磨合,各國貨幣競爭的結果,匯率穩定、政經安定、購買力強、財政健全、管理優良國家的貨幣漸漸脫穎而出,形成在本幣貿易中被普遍接受的第三國貨幣。在美元歐元以外的貨幣中,人民幣明顯具備優勢,將會脫穎而出,在國際貿易清算的領域漸露頭角。

金磚峰會中,巴西和俄羅斯有宏大的去美元計畫,主張創建金磚貨幣,作為金磚國家組織的共同貿易清算貨幣。但是以金磚國家的金融及經濟實力、貨幣的品質,似乎不可能創建類似歐元的實體金磚貨幣。所謂金磚貨幣可能是類似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的一籃子貨幣,即挑選兩三種較優的金磚國家貨幣,設定不同的加權,設為金磚國家錨定的儲備資產,作為本幣貿易使用的共同第三國貨幣,以此達到去美元化的目的。

雖然美元在世界各國外匯儲備中所佔比重,從2000年的70%,降至2022年的59.53%,許多國家都表達停止在貿易與金融領域使用美元的願望,但是美元在全球作為主要外匯儲備的地位不易撼動,本幣貿易、金磚貨幣只能挖牆腳式的去美元化,削弱美元作為世界貨幣的強度。美國自身的揮霍無度、財政赤字、量化寬鬆、貿易逆差、國際債務、軍事擴張、制裁無度,才是將來美元崩潰,失去世界貨幣地位的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