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和平指標:臺灣外省人的禍福 | 陳復

烏克蘭與俄羅斯都屬於斯拉夫民族,這兩個國家曾經共同隸屬於位於基輔的羅斯大公國,在蘇聯時期兩國都是蘇聯的加盟共和國,蘇聯崩解後,烏克蘭的東部和南部始終居住著大量的俄裔烏克蘭人,其中在烏克蘭東部的頓涅茨克和盧幹斯克兩州俄語人口佔絕大多數。西元二0一四年烏克蘭親俄派總統亞努科維奇因廣場革命流亡到俄羅斯,同一時間,除俄羅斯併吞烏克蘭境內其聲稱本屬於自己的克里米亞半島外,新成立的烏克蘭親歐派政府開始使用烏克蘭語來替換俄羅斯語在烏克蘭的優勢地位,烏克蘭軍隊並對烏東地區的俄裔烏克蘭人發動長達八年的攻擊,而後這兩州自行宣佈獨立,從而引發頓巴斯戰爭。

從西元二0一七年開始,三十三名烏克蘭議員向烏克蘭國會提出一份新的國家語言法案,計畫將烏克蘭語提升成生活和工作中唯一使用的語言,如果違法使用俄羅斯語將被罰款,多名俄裔烏克蘭議員強烈批評該法案其實是「烏克蘭民族主義者對俄語的大屠殺」,其用意是在消滅俄語,實施「語言上的種族滅絕」,該法案於兩年後公佈並實施。

西元二0二一年烏克蘭國會更通過《烏克蘭原住民權利法》,將俄裔烏克蘭人排除在原住民外,無權獲得各種有關文化、經濟、教育和語言的權利,他們不能創辦使用自己語言的大眾媒體,不能建立自己的學校,更不能從國家財政預算中獲得補貼,來資助有關其族裔的社會、文化或機構。這意謂著全烏克蘭境內佔該國人口比例百分之十八的俄裔烏克蘭人不只不具有與烏克蘭族同等的權利,更不具有少數民族的資格,該法案被視作原住民須「在烏克蘭以外沒有形成本民族的國家形態」。然而,被該法案視作原住民的克里米亞人、克里姆恰克人和卡拉伊姆人,除克里米亞人(其實是韃靼人)已經被俄羅斯佔領外,克里姆恰克人和卡拉伊姆人都是某種猶太人。這種偏袒猶太人的措施讓烏克蘭人的國族認同變得四分五裂。

俄羅斯政府數度指控烏克蘭在其控制的西頓涅茨克和北盧甘斯克對俄裔烏克蘭人展開種族滅絕,企圖斬斷其族裔認同,然而,不論其如何強烈譴責,都沒有改變俄裔烏克蘭人的悲慘處境。因此,從西元二0二二年二月爆發的俄烏戰爭,對俄羅斯而言,其源頭是烏克蘭人對境內俄裔烏克蘭人的迫害甚至屠殺。美國川普總統從就任開始,就數度批評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聲稱是烏克蘭「開始這場戰爭」。不論我們是否同意川普的說法,其背景原因就在此。臺灣社會各大媒體幾乎對這種現象幾乎不做任何報導,全面倒向英美媒體的說法,藉此表達自己站在「民主陣營」來對抗「極權陣營」的強烈鬥志,如此不只無法釐清問題的複雜性,更使得自己因留戀於該說法,不知不覺正在邁往烏克蘭的後塵。如果烏克蘭真是個尊重民意的民主國家,佔比百分之十八的俄裔烏克蘭人何至於會被迫害到面臨種族滅絕的處境?

佔有臺灣社會總人數超過百分之十二的外省族群,不只包括當年跟著中華民國政府來臺的族群(這些人可稱作「典型外省人」),還有長期由金門與馬祖來臺生活的「離島外省人」,更有大陸與港澳來臺生活「新興外省人」,不論是「典型外省人」、「離島外省人」或「新興外省人」,從解嚴到現在,面對人口佔百分之七十五的臺灣閩南人,臺灣外省人常在彼此交融的生活中,同時面臨各種被排擠的處境,尤其當兩岸關係逐漸惡化,外省族群動輒成為被霸凌的對象,這就能解釋在賴清德總統公布十七條策略,將對岸視作「境外敵對勢力」後,外省族群從三名陸配被驅逐出境開始,就持續因各種緊縮措施,面臨著「身分降級事件」。

臺灣社會並沒有族群撕裂的本錢。從正面的角度來觀察:閩南族群並未全部被「大閩南主義者」把持政權的民進黨給徹底收編,甚至民進黨內的有識者都不見得認同撕裂族群的作法,因此,提倡立基於中華文化本色的「古典閩南文化」,來抵抗當前甘於自我殖民的「戀殖閩南文化」,其實是喚醒閩南族群深層覺醒攜手拯救臺灣社會的絕佳辦法。但,從負面的角度來觀察:如果古典閩南文化在臺灣徹底消失,臺灣閩南人與臺灣外省人失去心靈交織相依的文化臍帶,使得外省族群被霸凌的現象加劇,最終如果導致外省族群無法在臺灣安身立命,轉而效法俄裔烏克蘭人向俄羅斯求救的往事,這會帶給臺灣社會極大的災難性後果。

殷鑑不遠。不論我們樂見與否,這半年來內政部、陸委會與教育部各項收縮性措施中,讓我們看出「臺灣外省人的禍福」,意即這一族群能否獲得平安且尊嚴的生活,已經浮上檯面,變成最鮮明的兩岸和平指標。比較可悲的現象:臺灣還有相當比例的輿論聲音,根本不承認臺灣社會有外省族群的存在。現在「新興外省人」首當其衝,陸配本人被強制要求取得在大陸除籍證明文件,港澳人士申請定居並換取身分證的期限已從一年延長到四年,甚至有臺商的孩子在南京出生後兩歲被抱回臺灣,只因「未入本國籍滿二十年」,已年滿十八歲卻不能報考國防醫學院,這都是當前政府對待具有「中國背景者」刻意採取的行政防範措施。

當我們覺得這些事情「與己無關」,只要我不是來自大陸或港澳的同胞,或者我沒有出生在大陸,就不需要憂慮或掛懷這些事情,其實更要注意:當這些措施不斷擴張解釋下去,只要跟大陸有任何來往,都將無法掙脫「中共同路人」的罵名與制裁,這不只包括臺商、臺生或臺師會深受其害,未來只要從事各種學術交流或文化交流,都將置身在深層恐懼中。當閩南語已經被當前政府公布成「臺語」,並常被拿來檢視是否屬於「臺灣人」的依據,這意謂著外省族群已面臨被邊緣化的處境。不要忘記德國基督宗教信義宗牧師馬丁尼莫拉(Martin Niemöller)所寫並被刻在石碑上的〈懺悔詩〉,族群的和解共生始終是臺灣社會長治久安的基石。

附註(一):本文屬於《喚醒臺灣外省人》這本書第三十篇,不論你是否屬於臺灣外省人,或者你屬於臺灣其他四大族群,但對外省族群能深度的共情與同理,請你傳給自己認識的外省同胞,來幫忙臺灣共創族群和諧的社會。

附註(二):我們設立「眷村懷舊情:前瞻外省族群的未來」的臉書社團來凝聚同胞,共謀族群的和解共生,歡迎支持中華民國者攜手共襄盛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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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省人,你為何不能再沉默? | 陳復

臺灣社會目前有五大族群,除閩南人、客家人、原住民與新住民外,還有個人數佔臺灣社會人口一成左右,平日卻不容易聽見其聲音的族群,這就是外省人。

外省人是指因中華民國政府統治臺灣的關係,而由大陸各省移居來臺的人民與其後裔子孫,其中最大宗的移居現象就是民國三十八年前後,因國共內戰失利,中華民國政府播遷到台北,大批大陸各省軍民早先或跟隨流亡來臺,這群人相較於其他四大族群,有著共同的生命經驗,不只有大陸原鄉的記憶(不論是個人親身的記憶,或經由家人轉知與流傳的記憶),更有著臺灣眷村的記憶(眷村取其廣義,包括政府機關與民間組織替「軍、公、教、警、消」的人員與眷屬興建或配置宿舍組成的村落),形成我們特有的「雙鄉經驗」,儘管這個雙鄉經驗發展到今天,相當多數人已經變成「雙重失落」的記憶,但,這正就是我們要重新呼籲外省人自我覺醒的背景原因。

現在,我們最常聽見當有人問某個青年係出身於什麼族群,本屬於外省人的青年,總會跟人說:「我爺爺(或我爸爸)是外省人,但我是臺灣人。」這種說法聽來很有語病。如果臺灣人意指「出生在臺灣的人」或「生活在臺灣的人」,那只要這些人拿到中華民國身分證,他當然可自稱是臺灣人。但,如果閩南族群的青年會說自己是閩南人;客家族群的青年會說自己是客家人;原住民族群的青年會說自己的部落屬於哪一族;新住民族群的青年會說自己的家人來自哪一國,大家全都是臺灣人,難道只有外省族群的青年屬於「族群不明者」?從這個現象可知,外省族群正面臨被污名化的處境,使得外省族群的青年估計本屬於外省族群的第三代或第四代後裔,卻不願意自稱是「外省人」,因為這些青年很怕自己被刻板印象給標籤化,讓自己置身在臺灣社會邊緣化的位置,面臨被其他人排擠或霸凌的處境,寧可隨大流,只想簡單從眾就說自己是臺灣人。

但,我要請這些臺灣外省族群的青年做個反思:泯滅與漠視自己的族群文化,成為社會中的族群不明者,難道就能獲得「成為臺灣人的榮耀」?臺灣社會如果是個值得我們榮耀的社會,絕對不是靠著排擠或霸凌任何一個族群來獲得此榮耀,而是每個族群裡的人都能平等生活在臺灣社會,跟人自在承認或愉快介紹自己屬於什麼族群,有著如何的族群文化,卻不會面臨被歧視或被消費的眼光。因此,淡化自己身上有著外省族群的色調,遺忘自己的族群記憶,來藉此覺得從此可融入臺灣社會中,這絕對不是合適的作法。臺灣社會基於長期的移民歷史經驗,只有成為族群包容的社會,纔能繼續壯大臺灣社會的質量,任何人都不可能因其他人的「族群滅絕」而讓整個臺灣社會得利,更不要說,作為外省族群的青年,不可能因隱藏自己的族群背景,而能坦然自若跟人介紹臺灣社會豐富的文化現象,難道這些文化現象中,只有四大族群,卻不包括你的族群文化嗎?

我更想跟外省族群的父母或祖父母說:由於臺灣社會面臨劇烈的政經變化,你們面對自己的孩子,大多數人選擇沉默。你們自覺已經無法挽狂瀾於既倒,兒孫自有兒孫福,面對親子關係或祖孫關係,不論是家族記憶、生活型態或甚至國家認同,都面臨著嚴重無法溝通的現實處境,因此,你們索性放棄無效的對話,想說只要自己能頤養天年即可。但我想跟各位長輩說:不要等到我們族群都完全滅絕殆盡了,纔會有人猛然驚醒:「我發現自己原來是臺灣外省人!」這時候想要保存或發揚自己的族群文化,都處於記憶模糊或記憶空白的狀態。族群文化記憶的消失,對你而言,最具體的影響就是不再有家鄉菜餚,不再有家族聚會,甚至不再有祖先祭祀,因為不再有任何凝聚,每個外省人都是孤伶伶的一個人,每個人的喜怒哀樂與悲歡離合,都與他人無關,這種孤島效應,絕對不利於我們的心理健康,但此刻隨著長輩逐漸凋零,正在劇烈影響著外省族群的每一個人。

不論是年輕人、中年人甚至老年人,只要你屬於外省族群,就應該意識到我們的族群正面臨著生死存亡危機,誰都不能再繼續坐視不理,畢竟已沒有任何政黨願意深度關注我們的族群權益,提出相應的族群政策,除非我們自己願意覺醒。族群和諧有賴於族群認同,當有人不認同自己的族群,其族群關係就會呈現緊張狀態,獲得尊重是每個人生命的基本需求,不可能有人能靠著不認同自己族群,甚至反過來棲身於其他族群來換回認同感,這本身就是「異化的認同」,其始終會被其他族群嚴重輕視。因此,我們需要開始重塑「外省族群認同」,凝聚臺灣外省人意識,來復振外省族群文化,請不要再自我質疑生活於臺灣社會的正當性,只要我們是個人,就有基本人權,但當我們的基本人權因族群背景而被犧牲,我們不能總是自認倒楣或自我矮化,覺得本該如此承受,當你希望自己與子孫都能永續生活在臺灣,請先大膽承認自己就是不折不扣的「臺灣外省人」。

附註:本文屬於《喚醒臺灣外省人》這本書第一篇,不論你是否屬於臺灣外省人,或者你屬於臺灣其他四大族群,但對外省族群能深度的共情與同理,請你傳給自己認識的外省同胞,來幫忙臺灣共創族群和諧的社會。

誰是外省人?族群認同的靈魂拷問 | 陳復

我曾經表示:漢人不是種族,「種族」是血緣構築的認同,漢人的血緣來源極其複雜,涵蓋各種族;但漢人是族群,「族群」是文化構築的認同,族群的血緣不見得相同,但因文化而共同凝聚成一群人。

漢人與華人有什麼差異呢?從「中華現象論」的角度來看,漢人具有「四大特徵」:在語言層面,願意使用中文閱讀與思考;在信仰層面,願意崇敬聖神與祭祀祖先;在教育層面,願意按照儒家倫理來實踐;在民俗層面,願意依循傳統時令來過節。只要具備這四大特徵,將其融合到漢人的日常生活中,就會被視作漢人。

華人則是從「中華本質論」的角度來看,只要認同「中華民族」有關「內聖」(內在覺醒,其旨在修心養性)與「外王」(外在實踐,其旨在濟弱扶傾)的兩大特徵,彼此願意凝聚成民族共同體,不論人屬於哪一個種族,都會被平等相待視作華人。因此,在中華民國治權範圍內,我們不只有具備中華現象四大特徵的漢人,還有不盡然完全符合該四大特徵的原住民族,共同因認同中華本質兩大特徵,聯手組成在臺灣的中華民族。這種對何謂「華人」(認同中華民族的人)的認知與定義,同樣適用於從外國歸化成中華民國籍的新住民。

漢人本身是個主幹族群,但裡面會有各種不同的枝幹族群。這是因漢人各自在不同的地域生活,而產生各種不同的地域文化認同,諸如山東漢人與廣東漢人就有著截然不同的地域文化認同,譬如在語言層面,山東漢人講官話,廣東漢人講粵語;在信仰層面,山東漢人信仰泰山娘娘,廣東漢人信仰媽祖娘娘;在教育層面,山東漢人重視魯學傳統的繼承,廣東漢人重視國際學術的交流;在民俗層面,山東漢人在東嶽廟會前喜歡舞龍,廣東漢人在佛山祖廟前喜歡舞獅。這並不是種非此即比的對立特徵,而只是在指出不同地域自然會有地域文化的差異。

或者,即使在相同地域生活,因來到該地域前已帶來不同的地域文化認同,或者來到該地域後,因生活型態差異而產生不同的地域文化認同,使得同一地域內生活,卻同樣會有著不同的族群認同。這就是臺灣境內為何漢人會有閩南人、客家人與外省人的原因。其實,枝幹族群纔會是我們在臺灣討論族群的主要概念。然而,現在有個怪現象:在臺灣,大家既不肯說自己是中國人,漢人更不會說自己是漢人,如果有人強調自己是閩南人、客家人或外省人,還會被指責在「撕裂族群」,最終只准說「我們都是臺灣人」,這是什麼心理狀態呢?

這就是「文化臺獨思潮」正在臺灣社會傳播產生的結果,使得我們被強制需要「團結對外」,不再需要認識自己的祖先是誰,自然更不會意識到自己的族群(不論是主幹族群或枝幹族群)。但,我們被強制不得不團結對抗的「外」這一對象是誰呢?就是「中國」。這是受到「臺灣」與「中國」這種二元對立思維的影響所致。甚至,由於中華文化正在臺灣社會面臨各種打壓,使得閩南文化、客家文化與外省文化都呈現蕭條無人聞問的景象,縱然各縣市政府常會舉辦各族群的民俗慶典,然而這些文化風景並不等於族群意識有受到鼓勵與深化。

相反於此的現象,則是當前政府正在藉由課綱影響各級學校的歷史教育,擴大對青年學子宣傳「我們是南島語族」的虛假知識,並支持本來已經快要消失的平埔族群來恢復其族群,最直接的舉措就是行政院已經通過《平埔原住民族群身分法》的草案,將其自閩南族群中裂解出來,再立專法來保障其權益。本來臺灣漢人中的閩南族群作為臺灣人口中最多數的一群人,其長期在吸納不同血緣的其他種族或族群進來自己族群內,諸如客家人閩南化就變成「福佬客」,雖然原住民閩南化沒有被稱作「福佬原」,但長期實際存在這種現象。

現在則反向操作,因古典閩南文化的日漸式微,當前政府從本來已經閩南化的平埔族中,再裂解出「平埔原住民族群」,這一怪異的稱謂。首先,「平埔」一詞最早出現在黃叔璥所寫的《臺海使槎錄》,該書使用「平埔諸社」一詞,「平埔」兩字只是指平坦的地面,「平埔諸社」是說平原上的社,臺灣原住民只有「社」而沒有「族」的概念,社與社彼此並沒有認同,「平埔原住民族群」是被後設創造出來的族群,但,將其稱作「族群」總比純粹稱其「種族」來得恰當些,因「族群」可型塑其文化認同,血緣不見得相同,種族則是血緣認同。

由於這一「新族群」尚未確立其最終名稱,我們目前就暫稱其平埔族群。既然平埔族群都能被重構出來,外省族群怎麼卻自甘墮落,既不敢自稱外省人,更不會說自己是漢人,最後連承認自己是個中國人都常在「猶抱琵琶半遮面」呢?請認清現實:臺灣政治從來就是族群政治,解嚴後快四十年來,政客都在藉由號召族群動員來維護自身的利益,如果在中華民國治權範圍內,有人不肯精確指稱自己所屬的族群,其結果就是自己在意的文化將逐漸消失在主流環境中,這個問題不只存在於閩南族群與客家族群的身上,外省族群尤其如此。

閩南族群是臺灣社會最大的人口族群,只有異化的危機,但沒有消失的危機;客家族群則已經在中央成立客家委員會,當前政府每年有撥出相當預算在維護客家文化。對此我們暫且不細論。但,外省族群如果再不意識到自己在意的文化正在日漸邊緣化,則最終消失的就是自己父祖輩的生命記憶。外省文化的實際內容到底是什麼呢?我們如果說「外省文化就是中華文化在各省呈現的地域文化」,這點固然不錯,但更細緻來說,還可指出外省文化最精緻的體現就是眷村文化,這是中華文化具體而微的反映。

在臺灣島內,能將中國各省文化的精華呈現在村落生活中,這種眷村特色實可向聯合國申報世界文化遺產而無愧,然而,外省族群卻任憑這些來自祖先的文化日漸消失在臺灣社會的地平線上,卻不亟思挽救,對此寧無愧乎?如果我們還想要撥亂反正,則從文化的角度,效法平埔族群的案例來重構外省族群,實屬刻不容緩的大計。針對究竟「何謂外省人」,敝人覺得,不論本人或其父母任一人,只要符合下面五種條件中任一定義者,本人或其子孫即符合外省族群的定義:

(一)古典外省人:因中華民國政府播遷來臺,從民國三十四年(1945)臺灣光復開始來臺(尤其在民國三十八年(1949)前後來臺)的外省人。

(二)眷村外省人:不論祖籍本來是否屬於外省,因曾參與國軍而被中華民國政府安置在眷村生活,從而擁有眷村經驗或認同眷村文化的外省人。

(三)離島外省人:因中華民國政府播遷來臺形成海峽兩岸治權互不隸屬後,出生於福建省離島(包括金門與馬祖在內),其後來臺生活的外省人。

(四)華裔外省人:祖先具有大陸籍,本人在國外出生與成長,會說國語,因留學或就業來臺生活,後取得中華民國身分證的外省人。

(五)新興外省人:來自目前不屬於中華民國治權的大陸、香港或澳門,因通婚或通商而來臺生活,後取得中華民國身分證的外省人。

我們會將這群人稱作「外省人」而不只稱作「眷村人」,主因在於並不是全部人都有眷村經驗,由於真實在生活中的眷村已經消失殆盡,保留與光大還存在的眷村,將其變成外省族群共同的心靈家園,甚至申報成世界文化遺產,這是極其具有深意的事情。然而,前面所說的五種外省人,其真正的交集就是「認同中華民國」,如果本人沒有這一層精神認同,就不會想要篳路藍縷或攜家帶眷來到臺灣生活,不論積極或消極,本來在原鄉就是中國人(或漢人),卻因「想生活在中華民國而來到臺灣」,就會是被視作外省人的重要認同指標。

如果沒有這一層精神認同,其子孫同樣就不會想要承認自己是「外省人」,而只會說自己是「臺灣人」,藉此隱含著「支持臺灣獨立」的思維。就當前時空背景而言,中華民國的有無,就是外省族群的有無。外省族群率先把中華民國帶來臺灣,中華民國衰落至此,外省族群難辭其咎。當外省族群都不肯發願振興主權涵蓋全中國的中華民國,使得中華民國重新成為光照全體華人的精神燈塔,光只是絕對多數的原住民族與客家族群,還有某些依然信仰古典閩南文化的閩南族群願意支持中華民國,就能撐住中華民國的大局嗎?觀看當前事實發展,我們已經看見結果。因此,我會問:誰是外省人?這是攸關族群認同的靈魂拷問,更是直指中華民國興衰的靈魂拷問。

附註(一):本文屬於《喚醒臺灣外省人》這本書第三十六篇,不論你是否屬於臺灣外省人,或者你屬於臺灣其他四大族群,但對外省族群能深度的共情與同理,請你傳給自己認識的外省同胞,來幫忙臺灣共創族群和諧的社會。

附註(二):我們設立「眷村懷舊情:前瞻外省族群的未來」的臉書社團來凝聚同胞,共謀族群的和解共生,歡迎支持中華民國者攜手共襄盛舉。
社團網址:https://www.facebook.com/groups/1582925069186348

大陸來台第一代外省人漫談 | 張輝

台灣光復後到民國38年間,大陸人士陸續來台,其中有跟政府轉進/撤退來台的,以軍方為主的黨政軍人士,有逃難來台的「散戶」。所謂散戶也有差別,如上海的遠東徐家,江蘇的華新麗華焦家,跟孫運璿山東同縣的陶子厚(陶傳正尊翁),甚至18歲來自上海,在台灣將傳統營造業單幹戶,整合成建設公司的華美建設董事長張克東等等。

家父26歲由青島隨公司來台,當時全台,北有大同,南有唐榮,台中有那家不記得了,三足鼎立。家父所屬的公司不久因匪諜案解散,家父失業,常在外閒逛,外型打扮不似當地人和軍方人士,被誤為逃兵帶到派出所,巧遇曾在山東老家當過張家長工的所長,放了一馬。

母親曾在哈爾濱小學教過書,由天津大沽口攜不滿三歲的姊姊來台與父親相會,當時不但不敢帶證件,連像樣的照片都不敢帶。淪陷區難民赴台要找夠力的保人,但是夠力的一般又不敢保。

民國37年春,哈爾濱到山海關,一長段陸路,各種遭遇都要自己面對處理,比方,家父穿破了三雙以金子換來的日本皇軍皮靴,母親以金戒子跟鄉下人換雞蛋補充營養。他們的「逃難」比起軍隊和機關的集體轉進/撤退,和現今烏克蘭由各方照顧關懷的難民,是真的自生自滅的逃難。

在台中父親失業時,母親已覓得教職,那是走投無路時,看報得知,當年哈爾濱院轄市教育局的韓局長在台中中興大學(當時是農學院)任教,馬上找韓教授開了證明,到市府教育局報到分發職務,還配得跟另位女老師合住一間校內日式宿舍。黨政軍來台,除軍方官兵分配了大量眷舍外,政黨機關的中/高階官員,也都配有宿舍,其中不乏接收的氣派的日式官舍。

有些隨軍來台卻不告而別,進入社會的,在異鄉人生地不熟,能生存、發展的,除了本身的生命韌力外,娶了本省太太也有相當助力。當年台中火車站前綠川邊賣蒸餃的老秦,就是個成功的例子。他本來在綠川溝邊的違章建築開蒸餃館,不數年,可以買下對街的三層獨棟水泥樓房。夏威夷新開闢的商圈招商,他去了,從此平步青雲,好幾次在國慶歸國僑團中看到他的身影。

我父親在本省人社會中打滾,也有他的優勢,因為

1. 老家就是在哈爾濱市區做生意的,開百貨洋行的。
2. 十歲起上日本學校讀日本書。當時台灣人受過小學教育,能以日語溝通的很普遍。
3. 有我母親任教職、有宿舍,無後顧之憂。

我十五歲時,會自己到皮鞋店訂做短筒小牛皮馬靴;考上大學時會到台北火車站前的體育用品社訂做冰刀鞋;大學時以義大利原裝偉士牌150cc代步。當年來台,可說是一窮二白的父母 (父母皆曾擺過地攤,住過小土地公廟),造就了我們家姊弟三人全都留美,至今姊弟都在美國住了四五十年以上。

當然「散戶」中有成就的名人不在少數,尤其是隻身在台灣社會中打拼,而沒有黨政軍關係/背景的庶民們。

老張家的窗外

幾乎活不下去的外省人 | 盛嘉麟

我認識幾個在台灣的外省朋友幾乎活不下去。

他們是藍營的,擁護中華民國。
他們擁護中華民國,討厭民進黨,討厭日本人。
他們不喜歡韓國人、菲律賓人、越南人。
他們不喜歡中國國民黨,軟趴趴沒有戰力。
他們不喜歡中國國民黨要改名台灣國民黨,切掉了中國。
他們不喜歡馬英九,巴結民進黨、討好習近平的娘娘腔軟骨動物。
他們不喜歡韓國瑜,沒有留學美國的盎薩風度。
他們不喜歡宋楚瑜,曾經和李登輝情同父子。
他們忘不了反共抗俄,反對共產黨,討厭俄羅斯。
因為討厭俄羅斯,這次俄烏戰爭,無論普京多麼師出有名,無論澤倫斯基多麼小丑可惡,他們捐錢幫助烏克蘭。
因為反對共產黨,無論大陸大國崛起、經濟興榮、軍事強大、科技先進、奧運強國,無論大陸96%人民擁護共產黨,他們永遠反共。
他們多半留學美國,心中只剩尊敬的美國,疫苗都全家飛來美國打。

可惜這十年來美國變了樣,街邊都睡著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屎尿味沖天,你還要防範他們搶你的皮夾皮包。物價漲上天,到處偷搶,槍枝泛濫,國家財政喪失倫理,靠印鈔票,靠發公債。排斥移民,叫罵中國,街頭常常打殺中國人。民主黨、共和黨幾乎要爆發內戰,美國早已不是他們心目中的美麗國家。

可惜這十年來美國變了樣,全世界到處攪事挑事引發戰亂,欺凌世界各國,昨天制裁朝鮮,今天制裁伊朗,明天制裁委內瑞拉,迄今已經制裁過50個國家、3800家公司、幾萬位個人。生意競爭不過華為,就扣押人家老闆的女兒。俄羅斯已經被美國制裁了廿年,現在要糾合白人國家,加上黃人買辦日本、韓國、台灣、新加坡,再加6000個制裁項目,包括俄羅斯的貓狗,要亂棒打死俄羅斯。意猶未足,正計劃要制裁印度,中國已經被制裁了四年,又恐嚇要實施二級制裁。這樣美國是在制裁整個歐亞世界島了。

他們僅剩尊敬的美國,不再美麗。最近美國內部有人建議把美國從United States of America(美利堅合眾國)改名叫United States of Sanctions(制裁瘋合眾國)。世人都在看熱鬧,看笑話,等著看制裁崩盤。

所以我認識的幾個在台灣的外省朋友,他們頓失所有的依託,幾乎活不下去了,有的靠吃憂鬱症的藥物度日。其實他們是忘了根本,我們都是大漢民族,都是中華民族的子民,中華民族正在欣欣向榮,走向民族復興的康莊大道,無人能擋,我們應該高興,我們前途似錦。

當年外省高階軍官在台群相 | 張輝

以下是三則我見過的外省高階軍官在台灣的故事,這裡面有些調侃,有些自嘲,也有些無奈。由這些例子,本省人應該了解,外省人當年並不吃香喝辣。

一、爸爸要我們叫他盧伯伯,背地裡爸叫他「老盧頭」,應該是親切之詞。他常悶悶不樂來家跟父親聊天。

聽聞,他的年輕台灣太太的鄉下娘家人都搬來跟他們同住,在家兒子和母親及其娘家人都是以台語溝通,而他聽不懂。

每年過年,保定學長的陳誠都會派人給他送禮。我曾到他開的當鋪幾次(收錢),在牆上掛著他兩顆星的軍裝大頭像。聽說他曾是華北衛戍副司令。

二、他是裝甲兵軍官,讀過西南聯大,會微積分和機械動力學及英文,在大陸撤退時就是團長身分,帶部隊輾轉進入台灣,上校幹了幾十年退休。聽說某次作戰演習,蔣經國視察,他在農家打牌,匆匆趕到。

有次在南台中第三市場看到他,光著腳,雙腳交叉,高高靠在支撐香菸攤的柱上。原來他閒來無事,幫上廁所的賣菸婦女看顧菸攤子。

三、他也是裝甲兵軍官,曾在早期台鐵派人到英國採買電聯車時,苦讀英文。其妻是哈爾濱鄉下人,為母親親如姊妹的至交,因為來自哈爾濱城裡的母親在台無一娘家親人。兩人是在菜市場以「鄉音」結識。(東北人來台的以南滿瀋陽、遼寧一代較多,來自北滿哈爾濱的極少。)

母親至交在當時松江省滿州國讀過大學,會俄、日兩國語言,但在台灣有學歷不被承認等問題,因此一直當家庭主婦,悶悶不樂。她曾來家跟母親話家常,提到丈夫(我喊伯伯),埋怨丈夫膽子特小,沒甚麼出息。有天我奉母命到他們有大院子、大榕樹的日式眷舍,看到伯伯光膀子、坐小板凳,賣力洗著一大白鐵盆的衣服。

他家客廳高掛著伯伯穿戎裝,腰帶有手槍,跟蔣中正署名、簽名的合照。有年德國馬戲團應蔣緯國之邀來清泉崗裝甲兵基地表演,伯伯還帶著我搭吉普車到營區觀賞,經過大門時,守門憲兵跟他喊敬禮,他輕晃手上指揮棒的那一幕,真是帥極了!

伯伯退伍後,他們搬到新莊輔仁大學附近,我在士林讀書,曾奉母命到他家。大太陽下,看他穿著汗衫騎機車滿臉風霜。他家在五樓最頂樓,沒電梯,又是最邊間西曬,等我爬樓梯到他家時已是滿身大汗。我印象中,伯伯洗衣服的大白鐵盆就在醒目處。

身為外省人的感受 | 張輝

有些外省臉友談到小時遭受本省小孩辱罵,傷了幼小心靈,我有同樣遭遇。俗話說「小孩有嘴無耳」,他們的態度行為多受父母影響,很可能是他們的父母、長輩在外省人面前吃過虧、受過氣,這樣想就比較心平氣和了。

我們家是落單的外省人,是住市區、商業區的。早期,至少我那個年代,我家鄰居租房子是不租給外省人的,你跟他講國語,一般中老年人會跟你說「不會講你們那國的話。」這能怪被日本統治,高壓教育五十年的台胞嗎?

許多商家、公司登報徵人,會標明「限台籍」。逼得許多外省子弟,要不努力讀書考大學、留學、考公務員、就是進軍校。那時外省人若不是住眷村、住官舍,若不是軍公教及眷屬,在社會上難免會愈遇到一些挫折和因語言、口音造成的誤會與紛爭。這是政府推行國語,禁方言,企求族群和諧、社會安定的主因。

許多人,甚至知識份子,都誤解「禁方言」是禁台語。大陸各省市南腔北調,匯集一島,政府若不語言統一,社會、族群紛爭將無日無之。我認識兩位在大陸老家師範畢業即擔任小學教師的朋友,就因鄉音太重受到批評,在甄試時還被要求限期將國語正音練好。

常聽台灣老一輩嘲笑國軍進基隆港時軍容的邋遢,卻對日皇軍讚不絕口。這大致是事實,但不就是這種部隊跟當時世界最精銳的日本皇軍鏖戰八年而沒有投降嗎?

1945年來台接收的中國國軍,在還沒有激烈的國共內戰,以致共產黨赤化整個大陸之前,作為二戰戰勝國的中國軍民,在台灣是受到熱烈歡迎的。很多臺灣人誦著陸游「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勿忘告乃翁」的詩句,唱著歡迎歌:「臺灣今日慶昇平,仰首青天白日清,六百萬民同快樂,壺漿簞食表歡迎,哈哈!到處歡迎,哈哈!到處歡迎,六百萬民同快樂,壺漿簞食表歡迎。」,熱烈歡迎國軍進入臺灣。這是日本1895年進入台灣時所沒有的待遇。

所以,假使1949年前後,來台的中國軍民,就像1895年後日本軍民來台一樣,有個強大的母國當靠山,而不是與母國為敵,本地人會以甚麼態度來面對這個新政府和所謂的外省人呢?

作為外省人第一代、第二代 (尤其是落單的非軍公教人士),我們即便在台灣人為主的社會遭受過不公、不義及屈辱,我誰都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