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革命,我覺得有一件事不可忽略,那就是望遠鏡的發明。
西方雖有研究知識的大學,但主要目的是培養神職人員,在受到以神學和希臘學術為主的經院哲學的支配和影響下,是承續托勒密的天文學與亞里士多德的物理觀念來理解宇宙和世界。
西方當時的知識份子理所當然地安於基督教聖經的神話,無人越雷池半步。即使到了文藝復興的時期,科學也並不受重視,不像藝術和文學一樣有輝煌進展,最主要的原因還是自然界的現象難測難識,難解難窮,而且即使解釋了,又無法證實,不知然否。因此一般人都不願枉費心思對自然界多加深究,全世界的人如此,西歐人當然也如此。
當哥白尼的〈太陽中心論〉提出時,即使對天文學和數學有高深研究的人都難以接受,至多認為只是理論上說得通的「假說」而已。一般人均視〈太陽中心論〉為荒誕無稽的說法,教廷根本不在意,是被教廷准予發表的。1615年紅衣主教貝拉明發表聲明,稱哥白尼學說不成立,除非「有物理證據證明太陽不是圍繞地球,而是地球圍繞著太陽運行」。
而哥白尼的〈太陽中心論〉並非甚麼新鮮的發現,早在紀元前三百年古希臘的阿利斯塔克斯(Aristarchus, 315-230 BC)即已提出過。在14世紀,阿拉伯也有位科學家沙蒂爾(al-Shatir, 1304–1375)透過長期觀測的天文數據,也主張〈太陽中心論〉,否定了托勒密以地球為中心的天體論。
有一篇故事生動地記述了伽利略這樣說:「哥白尼是靠假設,布魯諾是靠計算,而我們有了這望遠鏡,可以直接觀察,也可以讓那些不相信事實的人來觀察。要知道,亞里士多德、托勒密當初並沒有望遠鏡啊,可是現在我有了,我有了!看他們還有什麼話可說!」
有了望遠鏡,眼見為憑,西方對數學、天文學一竅不通的普通人,都能夠毫不懷疑地接受匪夷所思的〈太陽中心論〉。西方人這才發現他們思想和生活在虛無的聖經神話中,這對西方人心靈就如受霹靂雷擊般的震撼。(上帝並未被打倒,僅是重創了宗教,宗教一度衰微,後來又逐漸復甦。)
這使人們聯想:宇宙的萬事萬物都是可能依循著某種固定的原理在變化、在活動。有人甚至斷言,拉·梅特里(Julien de La Mettrie)在其1747年《人是機器》一書中:「人的身體,甚至人的思想,都只不過是複雜精密的機械構造和作用而已」。
於是〈太陽中心論〉「照亮了籠罩在假設與猜想的黑暗中的科學」,產生了牽一髮動全身的蝴蝶效應,激起了研究科學重新解釋自然界的普遍興趣和強烈熱潮。
在這樣一個天迴地轉的啟示下,自此以後西歐人對科學的興趣無比升高,人們從相信「上帝萬能」轉成相信「科學萬能」,以科學觀點解釋事態成了風氣。
於是,在此時期人們盡量發揮想像空間,從各種方式、各種理論,對宇宙和自然現象尋求答案。而新發現又鼓舞了探研科學的更高熱誠,新技術又提高了更好的研究方式和實驗方法,如此一來,西方科學焉不突破和躍進?焉不出現大量科學奇才?
此時期西方研究科學的興趣和熱誠不但空前,也是絕後。再加上歐西各國之間的鐵血競爭,大家力爭上游,致力發展科學之熱潮有如熊熊烈焰,古希臘研究科學的盛況只等於是星星之火。即使現代,由於自然界的未知領域大致已被探索明白,現代人對科學的興趣和熱誠,也是遠遠遜於那個時代的。
總歸起來,使得西方科學發生突變,自火花而大放光明,迅猛地飛躍入現代科學,窺破天機的望遠鏡功不可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