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醫古文」的往事 | 談璞

來聊聊學古文的往事。

我大學唸的是農學院,所以跟絕大多數我的同學或學長學弟一樣,照理說我和古文的緣分就到大一國文為止,以後就遇不上了。

不過呢,因為後來機緣巧合接觸了中醫,而中國大陸的中醫藥大學都有一門必修課「醫古文」,也就是和醫學有關的古文課。畢竟學生出來是要當中醫的,看不懂古代的經文可不行。

我在台灣的補習班學過一陣子醫古文,所以後來40歲之後去上海中醫藥大學,開始真的去修醫古文這門課時,並不覺得困難。

有一天,在醫古文的課堂上,老師教到《贈賈思誠序》這篇古文,這是元末明初宋濂的文章,文中述及他得了重病,幸而有名醫朱丹溪診治,並派遣其徒弟賈思誠隨侍左右爲其診治的經過。文中寫道:

「其厥逆也,則葯其湧泉以寤之。」

老師說:厥逆,就是突發昏迷。湧泉,就是足底的足少陰腎經「湧泉穴」。寤,就是醒來。所以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若是我發病昏迷,他就會在我的足心湧泉穴用葯以救醒我。」
但老師有點疑惑:「在足心的湧泉穴『用葯』!?腳底板也能用葯?」

我此時已明白其意,下課後,我便上前與老師交談。我說明了「在《本草備要》一書有云:若有人昏迷頭熱而足冷,可以將吳茱萸爲末,以醋調之敷於足心湧泉穴,引火下行也。」也就是說,這種因高血壓而昏迷的病例,在足心湧泉穴用吳茱萸等葯物外敷,是古代中醫的一種急救法。

老師非常高興,或許他也沒想到會有台灣來的老學生在課後與他討論課文。

那個下午非常愉快。是屬於知識交流的愉快。
跟「不要學古文比較愉快」的愉快,是完全不同性質的。

一個中醫與新冠後遺症的纏鬥筆記 | 談璞

時至今日,據說上海居民們已經九成都陽過了。過年前的一個月,我門診的病患幾乎都是陽康後來就診的,症狀可謂千奇百怪,什麼奇特的症狀都有。雖說按現今醫界的定義這些都不能稱之為新冠的後遺症,但這些人在得了新冠後冒出這些奇奇怪怪的症狀是事實。

我自己雖然是去年七月下旬在台灣就陽康了,但是身上也始終有著各種奇怪的不適,最大的特徵是:按以往的經驗,這些不適都有藥可治,但偏偏用藥的效果有限,一直無法根治,不時就會發作。尤其是,我的舌苔黃膩,用了各種清熱去濕的藥方卻退不下去,我也因此認定自己體內尚有病根在,雖然已過了半年,每當我給一些剛剛轉陰的病患看診後,往往又會有一點頭痛或咽喉不適,顯然他們雖然轉陰但身上仍有病毒,而我體內的病根遇上這些病毒又會誘發一點症狀,雖然都是吃一天連花清瘟膠囊就能消除的程度。但長此以往很難保證不會誘發什麼大問題…

一週前友人在微信轉發給我看美國退伍軍人協會對於「長新冠」的研究統計,他們認為新冠的許多後遺症是因為「新冠病毒會在體內造成微循環障礙」,這微循環障礙不一定發生在何處,若是發生在腦部就可能會腦梗,發生在心臟則有可能心梗,發生在腎臟則有可能腎功能衰竭…如同體內有不定時炸彈一般。

我想想,我體內所謂的病根可能也是在某處有著微循環障礙,所以為什麼原本應該有效的藥方卻效果不佳…但話雖如此,解方又在哪裡?那一夜,我做了一個夢。嚴格說來並不是夢,而是數十年前的某件往事,像記憶重播一樣在夢裡放映一次。

當年我們家台北出租的房子出了事情:房客一家妻子帶著孩子回南部辦事,先生卻在家中死亡了。身為房東,父親當然必須了解一下狀況。問過之後才知道,房客獨自留在台北是因為要去醫院動個小手術,手術很小,三天後就回家了,誰知回家後就在家死亡了。

釐清了死亡原因後,父親一臉凝重。他告訴我他也有朋友「去醫院動了小手術後回家突然死亡」,原因可能出在肝素(heparin)。醫院無論作什麼手術都要使用肝素作為抗凝血劑,但由於外部供應的肝素過多,而導致患者體內肝素的生產變少,致使患者回家後體內肝素不足而產生凝血血栓,進而堵塞了肺循環引發窒息。也就是說,這些手術患者可能是由於回家後體內肝素不足,造成了微循環障礙。

正巧,當時我大伯(父親的大哥)要去動一個小手術。父親當時就很擔心,但是明明就是個小手術,為了一個小手術去警告他又很觸霉頭不吉利。煩惱之餘父親問我:「你背過傷科的書了,『敗血攻心』書上是怎麼治的?」當時的我對中醫一知半解,唯有背書還背得可以,當即答道:「二味參蘇飲主之。」這「二味參蘇飲」是《筆花醫鏡》中的一個妙方,不同於一般「參蘇飲」用的是紫蘇,這是用在傷科的,所以「蘇」是指「蘇木」,是一種活血化瘀的傷科藥物。

父親聽後當下決定叫我去中藥房買一點蘇木,送去我大伯家裡,要他手術回家後每天煮了喝,還叮囑我什麼都別講,不要在手術前增加恐懼。大伯後來手術後回家平安無事,這件事也就過去了。

這已經是數十年前的往事,我卻在夢中記得一清二楚,好比錄影重播一樣。醒來後,我猛然想起:『這就是解決微循環障礙後遺症的解方啊!』我翻找自己的藥櫃,雖然沒有蘇木,但有薑黃和地龍,還有以前在淘寶買的「擬黑多刺蟻」粉,都是通經活絡的藥物。案已定,我把昇陽益胃湯(科學中藥)加了以上這幾味藥服下去。第二天起來,覺得自己身體輕鬆了不少。從去年七月以來那種束縛在身體裡面導致使不出力量的感覺消失了。

「不會這麼快吧?錯覺嗎?」我對著鏡子看看舌苔,半年以來消不下去的黃膩苔消退了!反而是右側舌根有一塊白厚膩的舌苔!「咦?」身體的感覺可能是錯覺,但舌苔這種體癥可不會騙人。這意思是我體內的濕熱消退了?只剩下焦水濕淤積?明明之前用過一整瓶昇陽益胃湯都沒有這麼快的效果啊?

既然如此,反正自己已經覺得舒服多了,就清除一下下焦水濕吧。我試著用五皮飲等利濕藥配上薑黃、地龍、黑螞蟻粉等通絡藥物,但吃了一天舌苔依舊,右舌根還是一片白膩。想想這可能是腎氣不足不能運化所致,改用濟生腎氣丸配上通絡藥物,兩天後,舌苔白膩消失,目前舌苔全體薄白,人也比以往有精神,沒有任何不適。

從我在自己身上試出的結果來看,這些化瘀通絡的藥物(蘇木、薑黃、地龍、黑螞蟻粉….等等,還有桃仁紅花)可能是解決因新冠所導致的微循環障礙而引發的諸多後遺症的重要解方。只是沒想到解法竟然是藏在數十年前父親與我在家裡閒聊的對話中…或許是他託夢給我?無論如何,接下來我會試著用這些方法來解決病患們的痛苦。

新冠肺炎疫災~中醫藥建立奇功 | 張魯台

此次新冠肺炎疫災襲捲全球,中國大陸是最早的重災區之一,也是最早穩定控制疫災的國家,這歸功於中國始終堅持全國一盤棋的國家政策,厚實的生產基礎,不辭危難的醫護從業人員,遵守並配合法令政策的廣大人民群眾,這些都是許多國家難望項背的優點,更何況中國尚有獨特的中醫藥醫療體系,使得疫災比預期提前平息,死亡率降低。

近代工業發達,科技進展神速,西醫西藥日新月異,中醫中藥被詬病「不科學」,面臨極大信任上的衝擊且延續至今,民國成立後廢除中醫之聲不斷。所幸新中國建政後,領導人毛澤東目光遠大,於1956年下令建立四所中醫藥高等院校,中醫藥得以延續,並與科技結合發展,例如中藥單味藥與方劑的濃縮提煉,顆粒化後上市,臺灣仿製稱之為科學中藥,中藥方劑注射液研發與製造(此項臺灣無),針灸電刺激法等等。

1972年美國總統尼克森訪問大陸,參觀北京醫科大學第三附屬醫院針刺麻醉右上肺葉切除手術,視頻畫面轟動世界,引發世界性針灸醫術學習與研究熱潮,這是世界首次廣泛認識到中國傳統醫學的實用性,也是中醫藥科技化成果首次展示於世人面前。

新冠肺炎是患者感染新冠肺炎病毒引起的傳染性極強的疾病,而對治病毒感染,西藥並沒有殺病毒藥,只能對患者採取支持性療法,患者撐得過去,體內產生抗體就可逐漸痊癒,撐不下去者,將面臨呼吸困難等難關,即使是裝上了呼吸器,後續也不樂觀,因為肺部充滿炎症產生的分泌物無法排出,成為致死主要因素之一。

所幸此次新冠肺炎疫災,大陸一開始就是以中藥為第一線治療主力,雖然中藥也有抑制病毒的藥理作用,然而中藥方劑是以君臣佐使的協同作用,激發病人自身免疫力來對治病毒,支持性投藥方面,效果也比西藥好。

東漢張仲景著《傷寒雜病論》,對外邪入侵人體後,表徵裏徵等各種病程症狀,已明示世人各種汗、吐、下、和、溫、清、消、補等六經辯證治療法則,此法則歷經兩千年不變,後人尊其為醫聖。此次對治新冠肺炎疫災,實際上也是參照《傷寒雜病論》中的方劑加減而成,期望可以大量生產一至數種通用性方劑,經過臨床應用,總結出三藥三方,可以普遍施用於輕型、普通型、重型以及危重型,且對大多數人都有效,如此可以達到對病人迅速投藥,也降低醫護人員勞動量,減少醫護人員被感染機率,三藥三方已列入《新冠肺炎診療方案》新版中,成為醫療指噵文件。

早期西藥多是由生藥提煉純化而來,而中藥也是生藥,但是中醫用藥採方劑配伍,兩者分走兩種發展路徑,以鴉片而言,西藥從鴉片提煉出嗎啡,達到非常有效的麻醉與止痛效果,嗎啡因而被認為是鴉片中的「有效成分」,從各種生藥提煉出有效物質,一直是西醫藥界肯定要做的事,然而由嗎啡再提煉出海洛因,早期曾為此「新藥」歡呼雀躍,後因成癮副作用與毒性太強只能停用,世間從此多了一個魔鬼藥,一利一弊這就是西藥發展之無可奈何結果。

對中醫藥而言,一千年前的鴉片,一千年後還是鴉片,保守無進展又「不科學」,也難怪有廢止之聲,然而中藥是以方劑君臣佐使的協同作用見長,而中藥方劑進入人體後的藥理作用仍然有待研究。既然有醫療效果,救人的方法自不宜輕言廢除,更何況中醫藥歷經百年磨難,已在此次疫災中有了卓越表現,中醫藥自堪繼續擔當維護世人健康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