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去十方書院分享「我的一生」,首先第一章就講「我的童年」,一開頭就講到我的母親,因為昨天是母親節,我對母親的故事就多分享了一些。
我家很窮,窮得常常斷坎。雖然很窮還是守著傳統的規矩,平常吃飯時只有爸、媽、哥哥和我在正屋用餐,正屋裡有八仙桌和高背椅,只有每年除夕才全家人團聚在正屋同桌吃飯,平日姐姐、妹妹和弟弟都在厨房用小桌子用餐。我記得:我和爸媽一起用餐時,媽媽總是少動筷子多喝湯,直到爸爸哥哥和我吃完了,媽媽把桌上的殘菜剩飯收拾到厨房去跟姐弟等一齊吃。所以從我有記憶我就知道:「我不可吃太飽,我吃太飽媽媽就没吃的了。」
有一天,我和哥哥夾起書本(因為我和哥哥都沒有書包,是用一塊約80公分的老灰布把書簿包起來當書包)準備去上學。媽媽說「慢点!」她把厨房的兩袋花生殼倒在地上,她要我們兄弟姐妹從花生殼中找花生仁,這两袋花生殼是媽媽從外婆家扛回來替三弟烘尿片的,我們兄弟姐妹翻騰了一陣子,找到約小半盆癟的花生仁,媽媽分給哥哥和我各一半、要我们裝在口袋中餓了就吃一粒,别讓同學看到丟人。(丟人就是沒面子)
民國七十四年我病很重,我心想:「我死了也要讓兄弟姐妹知道我死在那裡。」於是我不顧政府的禁令,偷偷的從澳洲寄了一封家書,不久就接到回信,信上說:「你父親在1958年去世了。母親己94歲因為常年想念你,經常啼哭,90歲那年双目失明了。…」寫這封回信的是我五舅,因為我第一封家書輾轉為我五舅收到了。
他說:「接到我的信就到明光去,把我的兄弟姐妹都招來一起,當着我母親的面,把信念給大家聽,我的兄弟姐妹都哭了,坐一旁我的母親聽說信中還附有照片,她說:把照片拿來我看看,五舅說妳又看不見,她說我摸摸也好…」
講到這裡,我哽咽難言說不下去,想着自己的老母親收到音訊中斷36年突然寄來的照片,拿在手中却看不見,她老的痛…我結結巴巴講下去:「母親把我的全家照片翻來覆去摩娑,抱在懷裡,又親在口裡,不停的呼叫着我的乳名…兒啦!你想死娘啦!…」我講到這裡己無法再講下去。
